军队出发了,鼙鼓动地,脚地生雷。很壮观,她千千万万个相信,大哥会旗开得胜,凯旋归来的。良久,军队已开拔走得不见踪影,她这才慢吞吞的下楼。守楼的士兵每个都认识她,点头寒暄,她毫无阻碍的出了城门。
也才须臾的时间,原来遮了天的云散了开来,饱满的日色里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嫩绿茸黄。
过了护城桥,只见一匹英俊神武、毛发油光水亮的大牝马正悠闲地啃着草,一只小包袱就拴在牠的腰腹上。
「小黑,你倒悠闲。」这几年牠更骠壮了。
小黑用嘴踏了下她。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天下长什么样子。」
利落的蹬上马背,申浣浣用双腿夹了爱驹的腹部,「驾」的一声,马蹄达达的往前行。
至于要去哪?天下这么大,担什么心!
餐风露宿对一般女子而言可能苦不堪言,不用几天就告饶逃回家中,不过申浣浣很能适应,没饭吃就啃干粮,壶里没水就着山泉也能解渴,唯一要谨记的就是别错过宿头,什么野地破庙都不浪漫,魑魅魍魉、狼子蛇虫绝对少不了。
没有了行军那一套规矩,她简直就像放进水里的鱼。
认真追究,要说有哪点不好,那就是出门没多久她就发现自个有孕了。
偷来的一夜,居然连他的种也偷到手。
这算走运还是背运?
她坐下来发了一上午的呆,腹中多一个要吃饭的,看来她得另做打算了。
虽说如此,她还是没有要安顿的想法,继续优哉游哉的漫行。
沿途,她总能听到孙家军的消息,老百姓几乎是亢奋的谈论着,酒肆、茶馆、客栈,就连小摊子的老板娘都热中得很。
听说孙家军势如破竹,听说军队灭了谁、已经渡河到哪,如数家珍,就连说书的先生都加油添醋的把这场战争当成传奇来说,说得口沬横飞、乐此不疲,她经过的县镇只要落脚买干粮还是住宿,甚至讨杯水喝,孙上陇的名字真的从街头传颂到街尾,名动天下了。这也难怪,百姓苦了太久,渴望永久的宁静。
行行走走,喜欢的地方就住他个三、五个月,觉得普通的住上几天,这样停停走走,肚子也挺了出来。
描指算,腹中的胎儿快满七个月了。
她不能再这样随兴而为了,总不能在路上临盆吧?
要租个小宅院住下来吗?可是一想到要雇人照料三餐、做月子,还要奶娘,一番盘算下来,没有一、两年脱不了身。
她抬头看,发现安静吐露芬芳的花墙中藏着一处小院。
这宅子,小小的,处在街角,可是从外面可以闻到里头芬芳的花香。
「小黑,你喜欢这里吗?要不我去问问人家租不租?」墙面斑驳,应该会是好人家吧?!
「我来问。」蓦地响起的,竟是一道沉沉的男声,不是马匹的嘶鸣。申浣浣掏了掏耳朵,还未转头,一道人影已经遮住她,她转过身来!两人都很错愕。她错愕的是在她眼前的人,居然是理应在千里外打仗的孙上陇。
孙上陇则是被她的大腹便便吓到。
「我还以为妳只是变胖。」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她高隆的肚子,一股火气腾地冒了上来。她就这样挺着大肚子到处流浪?
「我是胖了,又怎样?」她嘴硬道,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而浑身不自在,想掩饰那颗大肚子,又觉得多此一举,只能一双手捧着那如吹了气的肚子,不知如何是好。
孙上陇盔甲未卸,眼角有着疲倦的细纹,深潭似的眼神瞧她,发梢铁甲上还有敌人溅上颜色已污浊的褐色血迹,比较起几个月前的模样,他黑瘦了一大圈,但还算精神奕奕。
他一接获发现她人的消息,便服也没换就赶来了,怕一延迟,她又离开。
「我去帮妳谈价钱。」他抓起门环就要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拉住他的手腕。这光景不是来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我也想问妳,妳不好好待在将军府,只身出门连我也不知道,妳以为我放得下心?」他眼底只有深不见底的黑,以往会在那里流转的温柔已让怒火化为灰烬。
「这不是你的孩子。」
她不喜欢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应该说打从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沉重的身子让她行动不利落,她就连与人争执的力气也没有了。
「是不是我的妳自己清楚,等妳生下来,我也会算孕期的。」这丫头,在激他吗?
狡猾的男人!「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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