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师作洗耳恭听貌,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是的。就像娄相在牛车上悬上铜铃,好让百姓随时可以陈情一样,民怨这种事情,只要有适当的管道可以抒发,就不至于铸成大错。否则朝廷何必年年耗费人力物力,就只为了疏通那条容易淤积泥沙的京川呢?被堵塞的民怨有如洪水啊。”少帝越讲越是得意,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个体恤下情、洞察国事的明君了。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这本历代一来都居于榜首的《麟之趾》可以从禁书名单中撤下喽?”
“当——”“当然”两字才要脱口,可思及这本书的性质及作者的身分……云麓书院,远古时代私人讲学的教育场所。这书院教的,不是治国之理,而是破国之道。是以早在远古时代,云麓书院声势越见壮大后,便被当时的君王所迫害,云麓门人从此流亡天下,在四海各国继续散播“民贵君轻”的思想。
民间某些不肖分子常借云麓书院的核心思想推波助澜,聚众闹事,企图颠覆朝廷,美其名为改革家,但实际上只是一群妄想夺取政权的野心人士罢了。
真正的云麓门人,在书院被毁后,通常选择隐姓埋名,默默奉行自身的理念,而非从盲目的起义中,趁机捞尽好处。
作为一国之君……少帝沉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皇朝之君,是维系国家体制的关键角色;而当他试着以历代君主的角度去思考禁书问题,并发现自己也许会做出相同的决定时,不禁感到十分懊恼。
他明明就很欣赏《麟之趾》传达的某些想法,然而身为帝王,他却没有办法准许这本书公开的在市面上流通……也许,这就是为何这些明文被禁的书籍,虽然并未公开流通,却在藏书家与文人手中不断传抄,甚至偷偷刊印流传的原因了。
历代以来,有一些君王也跟他一样,感到很矛盾吧?否则,此书问世至今起码五百年了,没道理在历代君王的禁绝下,还能在台面下流传,甚至有些书楼竟不顾国家禁令,私下刊印此书,暗中贩售。
仔细捕捉着少帝脸上每一分矛盾的表情变化,邵太师知道,一本《麟之趾》已经达成了它的使命。它使一名帝王能反过来思考,“国家”究竟是什么?而所谓的“帝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分。
不需点破,他知道眼前这位少帝心中已经搁下了这样的问题,日后他将会时时去想它。
“如此简单的问题,陛下答不出来吗?”太师刻意提问。
少帝闷声。“朕确实答不出来。”
“没关系,陛下慢慢思考,等陛下有了答案,臣必洗耳恭听。”
少帝一时哭笑不得,觉得太师似乎很乐见他烦恼;可他不想如此过日子啊。
唔,一动脑,就头疼。少帝赶紧找借口道:“倘若太师没有其他事,朕想——”
“咦,这是什么?”原本闲坐在长椅上的太保,此时坐姿变成躺姿,又不知怎地,一只手从椅垫下翻出几本线装书。“宜春香质?龙阳——”
少帝的头痛顿时不翼而飞,他吃了一惊,大步奔向长椅所在。“保保!”
“——逸史?”太保讶异地读出那本书的书名。
少帝还来不及将书给藏起,太师竟早他一步将太保手中的两本书册抢在手里。他双眼惊瞪,心里暗叫不好。
翻也不翻,太师觑着一脸心虚的少帝。“宜春香质、龙阳逸史?”
少帝面容一阵红一阵白。尽管心虚,却仍故作镇定。“呃……如太师所见,正是。”但愿太师不知道那是什么书。
可惜,期待落空了。阅书无数,宛如一座活动藏书秘府的邵太师,就算没细读过该书内容,也可能早已从金匮的藏书总目里,得知这两本书的性质。
“男色艳情小说,远东古国的情色书籍?敢问陛下,何以会有这两本图文并茂的绣像珍版书?”是的,他不仅知道,甚至连版本都了然清楚。
“太师不是明知故问吗?”少帝很不想正面回答。
“臣愚昧,请陛下指教。”
是我比较愚昧吧!居然吧这两本书藏在椅垫下,保保经常在那里睡觉啊……少帝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道:“不就是书嘛,当然是用来看的啊。”
“那么陛下看过这两本书了吗?”
“翻了一点,还没看完。”因为每次想偷看时,都刚好有人在场,不方便。
“敢问陛下为什么想看这两本艳情小说?”而且还是将“男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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