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欢沉吟。“州牧一个人入京吗?”
“不,他还带了一名随从。”
“随从是男是女?”
“是一名女子。”
“我知道了。请夏官长加派人手暗中保护陛下,至于歧州的事,就让陛下自己来裁决吧。”
☆☆☆
麒麟没有料到沐清影是这样一个温煦的男子,也没料到他竟还这么年轻。
男子身穿布衣,神态安适自在,双唇未开先笑,看起来与他的身分不太相符。
固然,当年任命他为州牧时,已经知道他年约二十五,但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眼前这位州牧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龄来得更加少年,算是保养得宜吗?
跟娄欢比起来,这两个年岁相近,何以她的太傅却早生华发?该怪她经常给太傅添麻烦吗?
坐在御书房里,麒麟静静观察了男子好半晌,才开口道:
“沐州牧,你奏章上提到歧州州民与西方海夷的海上冲突,事关重大,在我们进入正题之前……”麒麟视线瞥向一直站在州牧身后的随从,考虑着是否该点破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子可能的真实身分。“朕要你将所有的事情重新再说一遍,包括你为什么要在奏章上说谎。”
那站在麒麟面前的温煦男子哂然一笑。“陛下明察秋毫,想必已经明白,何以臣不得不在奏章上隐藏事实的原因。”
麒麟蹙起眉。“那与你身后那名随从——或者,朕该称呼她为海夷将军——有关吗?”
女子微微讶然,望进麒麟年少却炯然有神的眸色里,扬起一弧微笑。“海夷将军海童,参见陛下。”
这是麒麟第一次见到这位来自西海的西方夷之长,她继位时年纪尚小,隐约记得当时前来祝贺新帝继位的海夷之长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并非眼前这位新任的女将军。她只在得知海童成为新任夷长时,派遣使者赠礼祝贺过。
麒麟的视线在州牧与将军两人身上来回,突然领悟地苦笑道:“如果事情严重到需要州牧与将军联袂入京,那么,但愿朕的处置不会令两位失望。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快快对朕说明吧。”
沐清影笑了,脸上有着令人安心的气蕴。“陛下英明,整件事情说来并不复杂,甚至相当单纯。臣原本以为海上黑船是一般的盗匪,但将军发现了异样。与臣商议后,担心风声走漏,因此假上奏章,以误导真正在幕后操纵的黑手。”
那女将军英姿焕发,接着说明:“海夷素来与皇朝交好,彼此互蒙其利已经有百年之久。想要借机煽动海夷与州民冲突,并从中牟取利益的人,陛下仔细推敲,应该就可以知道。这事属于皇朝内政,我原本不准备插手,但因为事情发生在双方交界的海域上,海童无法置身事外,是以愿意协助陛下,尽速处置此事。”
麒麟听着两人的陈述,良久,越听心里头便越是担忧。
这件事很重要,她应该召集群臣,共同商议这件事;但一旦那么做了,又怕走漏风声,枉费先前辛苦隐瞒群臣的用心。倘若太傅在此,至少还有个人可以商量。可现在太傅仍在地牢里……麒麟可以想见他会怎么说。
娄欢会说:陛下,难道您就不能独自处理国事吗?
麒麟再度苦笑。太傅真的不把她当十六岁的孩子来看哪。虽说,她也真的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看待了。
“依照两位的说法,那黑船总是利用海上发生大雾时出现,速度奇快,且可能就藏身在海域交界上的无人岛群。至目前为止,还不曾登岸攻击州民,只劫掠海上的船只,看起来确实很像是一般海上盗匪的行径。然而将军在一次追赶黑船的时候,察觉到那几艘黑船使用的火炮属于皇朝州师所有,倘若不是有人盗卖州师军械库里的火药,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而这个可能,或许会动摇整个国家。这也许是预谋许久的叛乱,也许意在混淆视听,声东击西。麒麟斟酌地询问州牧:“目前歧州的州师归谁统领?”
“州司马赵清。”沐清影谨慎地道:“共有五万兵力。”各州军政分离,即便他身为州牧,也不能擅自调动军队。全国十九州里,只有西方歧州拥有强大而训练有素的海军。
“海童将军,这是我朝内政,请将军帮忙,是说不过去,但……”
明白麒麟想说什么,女将军笑道:“我手上有十万兵源,不过那是因为海夷一直以来都是军民合一。扣除老弱,尚有六万兵力可用,挪一点借给陛下,是可以的,但要看陛下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行,海童不能轻率挑起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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