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国之首辅,接收着群长的抱怨,娄欢无奈笑问:“各位大人辛苦了,请问--太师呢?”
春官长回答了这个问题。“太师说他管不动陛下这爱下圣旨的小小癖好,叫我们别拿这些小事烦他。我们也只好忍着,就等相爷回来,劝劝陛下。毕竟相爷身兼太傅之职,是帝师,陛下多少会听进您的劝告。”
“我知道了。”可看着大臣帽上开的大红花时,娄欢忍不住笑道:“朝议和兵役的事,我会再问清楚;不过--春官长,你的青色官袍搭上红花,其实不难看--御花园应该开了不少春日的花儿吧,我倒也想摘朵花戴戴。”
大臣们闻言,也忍不住同意了娄欢的看法。“确实是还满有朝气的,可……不能老让陛下这样随心所欲啊。”
“是我的错,娄欢向诸位道歉了。”
“啊,不,怎么会是娄相的错呢。”群臣纷纷摇头。
娄欢温温一哂,再度摇头。“不,这真的是我的错。”
娄欢才走到御花园,另一名红袍男子便迎面而来。
“你听说了吧,那三道圣旨的事?”
“听说了。”娄欢看着来人,点头道。
“这是你的错喔。”
“我不敢推卸责任,邵太师。”
“既然你知错了,我也就不多说。可是你自己造成的问题,你自己要处理。”
娄欢没有丝毫不悦,只说:“当然,我是太傅,你是太师。我教他怎么做事,你教他怎么读书,倘若他今天没把书读好,是你的责任,可是他今天居然拿圣旨来开玩笑,则是我的疏失--他在哪里?”
“听见你提早回来,老早躲起来了。”
“太保呢?”
太师闻言,一双凤目微动。“也躲起来了吧。说不定正一起在拟另一道旨呢。”
“那我最好快一点找到他。”娄欢说着,便转往御花园深处走去,回头望着太师,他挑眉问:“一起找?”
“不,你忙你的,我忙我的。”贵为太师的男子冷淡地拒绝。
“也好,我们各自忙吧。”娄欢拱手道,随即转身离开,各自忙去。
那确实是娄欢的错。他身为帝师,当今帝王可说是由他一手提携长大的,他的许多观念,来自于他的教导。
只是当年幼主即位,为了保住这年幼的国君,便已经费了太多的气力,以致于,没有注意到这位君王的某些性情……
身兼宰相与帝王太傅之职,让他得以在皇宫中自由来去。在他人眼中看来,他权倾一时,唯有娄欢自知这权力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与代价。
凭借着对少帝的了解,他步行穿过御苑,来到他年幼时居住的东宫。
国君尚未大婚,目前东宫无主,只有宫人在此整理环境,见到娄欢,纷纷屈膝行礼,正要问候,娄欢摇头示意宫人们噤声,随即自行走进书房里。
书房静悄无人,窗扉朝外推开,吹进略带凉意的春风。
娄欢走到窗边,倚窗望着外头的景致道:“日子过得真快呢,转眼间,残雪都融了,是春日了。”
躲在窗口下方、吃着糖渍蜜枣的金袍少年蓦地仰头一看,怔住。
“慢慢吃,别噎到了。”娄欢提醒。
少年猛然吞下嘴里的蜜枣,双手黏乎乎,一时间找不到擦手的东西,只好往衣袖抹去--
“拿去用吧。”娄欢从衣带里翻出一方洁净的汗巾递给少年。
少年扯了扯嘴角,抹净手上的糖渍,原本有些心虚的表情在下一瞬间已转为镇定。“太傅,你提早回来了。如何?京川的治水工程一切都还顺利吧?”
许多年前,他曾是太子少傅,而今尽管娄欢已是一国宰相,却仍身兼太傅之职。他当帝王的老师比当宰相更有资历。
“有冬官长亲自监督工程,自然是顺利的。”他瞅着少年,很清楚他之所以命他出城监督工程,不过是想图个清闲。没人在他耳边进言督促,日子当然快活。
“嘿。”少年摸摸鼻子,很清楚他的所作所为,这男人心底都明白;而男人也不过是顺着他的意,偶尔纵容他罢了。“你沿路走来,见到太保没有?”
早先他们正在玩捉迷藏呢,只是他躲了半天,也不见太保过来找他。明明,他没躲藏得很隐密啊,稍微了解他的人,比方说,太傅,都知道该往哪里找他的。瞧,此刻他不正被逮个正着?
捕捉到娄欢面具下的眸光透出些许笑意,少年已经懊恼地想到:“啊,该不会……又骗我!”说要陪他玩,自己却反而躲起来睡觉偷懒,好个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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