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慈悲(3)

2025-10-06 评论


「等一下。」景四端突然打断了娇柔姑娘的凄婉恳求,「能不能先拜託妳一件事?」

「啊?」雁依盼傻住。要拜託人的,是她才对吧?

「可不可以别再叫自己『依盼』了?讲话就讲话,别像贫女遇上青天大老爷要拦轿喊冤似的。妳是皇族千金,我只是朝廷命官,在下承受不起。」

雁依盼抿紧了菱唇,美丽的水眸闪了闪。

景四端终於确定,那是愤怒的光芒。不过,那又怎样?

「妳左一句慈悲為怀,右一句济弱扶倾,说得我都汗顏了。」他凉凉继续说著,丝毫没有汗顏的意思。「何况妳还没回答我,若是这样私逃出京,妳没事了,我却背上诱拐人妻的罪名,该怎麼办?」

「我不是任何人的妻子。」她简单回道。语气陡然变冷了,跟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极端不搭。

「即使如此,如果府上,甚至朝廷裡派人来追——」

「若我们立刻起程,没有人能确定我是跟你走了;你是御史,因為职务关係,行踪一向必须保密。放眼整个朝廷,只有跟你走,才能确保我不被追回来。」

原来真的早有探听研究。口齿还很清晰伶俐,冷静果决的模样,与刚刚的小媳妇判若两人。

变脸倒是变得挺快的,这有趣了。

「哦,原来是看中本官这一点。看样子姑娘真打听了不少。」既然已经变脸,景四端也不再绕圈子了,笑笑直说:「早讲清楚就行了,何必演上一齣哭哭啼啼的戏?」

两人对望一眼。慵懒俊眸中带著一丝隐讳的犀利。

他可不是被美丽女人的眼泪迷得团团转,心软头晕到什麼都答应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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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太聪明,聪明到——真是让佛都有火!

雁依盼确定他早已看出自己是在作戏,却故意不点破,让她白白跪了好一会儿不说,还浪费掉不少眼泪。

讲了老半天,窗纸上都已经开始隐约映著鱼肚白,天快要亮了。再不走,她的计画就要全盘泡汤。即使冷静如雁依盼,还是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妳说早已计画要走,绝非临时起意,那麼,带了衣物跟旅费吗?路上要吃饭要住店的话,怎麼办?」有人的眉毛还是挑著令人愤怒的弧度,嗓音低沉浑厚,却怎麼听,怎麼不顺耳。

怎麼办?难道怕她吃垮他吗?就这麼看不起人?

雁依盼一言不发,把袖子稍微拉起几寸——自然不是要他看自己的手臂,而是显露出腕上掛著的一串赤金手鐲。一只一只套上去,掛得满满,随便一只都足够抵上半年的所费。

她随便褪下一只,摆在桌上。「这样够了吗?」

景四端接过鐲子,掂在手裡衡量一下,似乎满意了。很顺手地收进怀中,这才起身,他还故意说:「既然雁小姐心意已决,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收了人家的金鐲子,才愿意帮忙?这人真是见钱眼开,活生生一个贪官!像这样,怎麼当钦差?说不準一出了京城,整路都在偷鸡摸狗,收贿收得笑呵呵,中饱私囊。

雁依盼的决心其实有点动摇了。真的要拜託这麼一个不太正派的人吗?但现今已是骑虎难下,看来,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敢问景大人,第一站会到哪儿?是奉县吗?」一面跟著景四端走,她一面追问。

景四端疾行脚步完全不停,只看她一眼,「妳问这个做什麼?」

「出了京城之后,应该就安全了,自然不用继续麻烦景大人。到了第一站之后就可以分道扬鑣,我会自己离开的。」

「再看看吧,这个,可以边走边说。」景四端没有正面作答。

出了侧门,濛濛亮的天色中,一辆朴素坚固的马车已经在等。车夫是个结实的中年汉子,看见主子带著姑娘出现,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默默地伺候两人上车。

「他姓姜,妳叫他老姜就可以了。」景四端随口说。

老姜只微微点头示意,关上车门,到前面準备驾车。

这马车外表虽简陋,但内装却十分舒适,座位、地板都铺上厚厚的丝棉,暖帘垂下,可以把初春清晨的寒意都挡在车外。

雁依盼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跟某个长手长脚都舒服伸展,坐没坐相的人非常不同。她努力忍住想要瞪他的冲动——好歹也是个朝中高官,这麼没威严又没样子,真是令人失望透顶!

「妳可以放轻鬆点,像那样坐得直直的,还没出城门,妳的腰就痠了。」景四端閒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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