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爷,来,喝杯酒吧。」她低眉敛目,娇滴滴地送上白瓷酒杯。
景四端接过酒杯,不疑有诈地喝了一口,尔后不动声色,扬眉笑道:「这酒不错。小眉,妳也喝一点怎麼样?」
「不敢……」雁依盼自然倒退一步。
「客人赏酒,怎麼可以推辞呢?」翠绣儼然是眾姑娘裡的大姊,笑著把她往前轻推。
雁依盼一个踉蹌,跌坐在景四端的腿上。他趁势一搂,那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海鲜味怪酒已经凑到她唇前。
「喝一口嘛,我想妳会喜欢。」他的语气说有多贼就有多贼,笑吟吟地在她耳际亲暱调笑。
外人看来,金爷真是怜香惜玉到极点。真奇怪,金爷就是跟小眉投缘。眾人都羡慕地看著被爷儿宠爱的幸运儿,哪知道有人是有苦说不出?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谁知道报应来得这麼快?雁依盼也只得硬著头皮,轻轻啜了一口臭掉的酒,柳眉都皱了。
「哎哟,你看看,酒量这麼不好,才喝个一小口就脸色发白,这还怎麼招呼客人哪?」一直很嫉妒雁依盼的夏菱酸溜溜地说,故意又倒了杯新酒,凑到英俊体面的景四端前献殷勤。「爷,夏菱陪您喝,我酒量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準能陪爷喝个尽兴!」
「那小眉就少陪了……」雁依盼撑著宽厚的男性胸膛,準备逃之夭夭。
不料景四端伸手一握,把白嫩小手握在掌中,轻轻一带,又把她拉回怀裡。
「我偏爱看姑娘微醺的模样。」他低声笑说,俊朗眉目间尽是风流。「再陪我喝一杯吧,等会儿有赏。」
「金爷赏什麼?小眉喜欢鐲子呢。」快把我的鐲子还我。她甜笑反击,一面暗地裡使著劲,想要摆脱那牢牢搂著她腰肢的铁臂。
眾姑娘听了都倒抽一口冷气。这小眉明明还是生手,怎麼要起东西来如此行云流水,毫不考虑?
「就赏妳鐲子。来,喝吧。」又是那杯海鲜味道的酒,他就是硬要逼她喝完就是了。
「讨厌,人家不爱这酒……」
一个故意哄骗、一个假意撒娇,厅裡眾姑娘有的帮腔、有的訕笑,端的是热闹非凡。自金爷来了之后,每天晚上都是这麼热闹——
「我说是哪位爷儿在这裡,逗得姑娘们这麼开心,原来是好久不见的金大爷,这就难怪啦。」一个娇笑声由花厅门口传来。
人未到,声先到,然后是一阵浓烈的香气,最后,才是正主儿登场。
说话的可是如意楼的当家——花大姊。只见她虽已徐娘半老,却打扮得华丽夺目,一双媚眼如丝,两片红唇似血,烟视媚行,风韵犹胜许多年轻姑娘。
「大姊!」
「大姊来了!」
「大姊上座!」
姑娘们争先恐后地嚷了起来,花厅裡更热闹了。
雁依盼侧目偷偷看了景四端一眼。只见这个表裡不一的双面偽君子两眼都直了,盯著那突然现身的浓妆艳女,彷彿魂都被勾去了似的。
他们一定是老相好。要不然,如意楼哪可能让景四端这样说来就来,说住就住,还对身边带的拖油瓶——也就是雁依盼自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甚至在知道雁依盼要假扮如意楼的姑娘时,花大姊都欣然同意,没有多问?
「跟小眉喝酒吗?能不能也让我敬金爷一杯?」花大姊笑吟吟说,一面接过夏菱斟好的酒,摇曳生姿地扭过来。
「花大姊要跟我喝,哪有不喝的道理。」
魂都给勾走的男人手一鬆,雁依盼顺利逃脱他坚硬的箝制。
好,大腿换人坐了。看两人低声调笑,交头接耳的样子,花大姊尖尖瓜子脸上遮也遮不住的笑,银铃笑声伴随著男性低沉的嗓音,简直是蜜裡调油,亲暱得让人看了眼睛都痛。
其他姑娘只能在一旁乾瞪眼,连雁依盼已经逃到房间角落了,还是感觉得到一股酸气冲天。
「秦老爷跟顾老爷来了,点名想看翠绣跟孟琴呢,妳们去招呼一下吧。」说著,花大姊一双勾魂眼瞟了过来,上下打量一下雁依盼,「小眉,去换件鲜艳点的裙子,妳跟两位姊姊去见一下世面。」
「我也要去?」雁依盼再度大吃一惊。她真的要沦落风尘了吗?守了二十年的清白,就要毁在这裡?
一阵透骨恐慌中,她对景四端投去求助的一眼。
拜託,救人救到底,都大发慈悲(9)带她出京了,别在这时拋下她!
只见景四端搂著花大姊,看了过来。浓眉一扬,彷彿在反问:要我救妳?这次有什麼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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