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动手,很快我们就能出去。”她开始拿匕首割脚镣。
曲问情听见铁器磨擦的声音,是很钝很钝的调子,他心里更加失落了。
“豆蔻,用这种匕首是割不断手铐、脚镣的。”这匕首的品质比铸剑山庄的菜刀还差,但又不能叫她拿庄里的武器来用,怕害她泄漏身分。
“怎么会?”她忙得满头大汗,但眼睛依然闪着光芒。“你瞧,我割出米粒大的缺口了,只要有耐心,一点一点割,一定可以割断的。”
她抬头对他笑,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好像自己本来沈在流沙中,身体好重,但她一笑,就把他拉出来了。
他的心脏怦怦地跳着,感到浓浓的温暖和幸福。
他好想抱住她,用力地亲吻她,直到她完全属于他所有。
糟糕,他的脑子也不正常了。被关在地牢里,手脚又挂着几百斤重的东西,他还能产生情欲,难怪小手叫他大色狼。
豆蔻又继续割脚镣,其间,他们没有说话,牢里只有两人的呼吸,浅浅地呼应着彼此。
他一直看着她的头顶,灰灰的颜色,并不是太美丽,他却看不厌。
他不禁幻想有一天,两人一起照镜,里头映出两颗白脑袋,还有皱皱的笑脸,那一定是全天下最美丽的一景。
豆蔻算着时间,大慨两个时辰后,她站起来。
“曲大哥,庄主该给你送饭了,我先离开,晚一点再来帮你割脚镣。”
“你待的地方安全吗?”他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别忘了,她也曾在铸剑山庄里做过三年丫鬓,如今重操旧业,并不困难。
“小心点。”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离开,感觉身体里有某个部分随她一起走了。但他不难受,能再看到她,哪怕只是短短的时间,他仍觉得满足。
曲无心最近送饭的时间很不固定,这无疑增加了豆蔻进地牢帮曲问情切割手铐、脚镣的危险性。
但曲问情无法苛责他,再粗心的人都能发现,他形容日渐枯稿。那青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像风大一点,他就会被吹走。
“无心,你是不是生病了?”他忍不住关心问。
曲无心没答话,他只是安静地帮他擦拭身体上的脏污。
“无心,你若不舒服,就去看大夫吧!”
“大夫没用。”曲无心沉默了很久,才哑着声说:“大哥,一个人如果一直失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该怎么办?”
“也许那个人做的事并不适合他,不如放弃,另寻别的道路重新开始。”
“不能放弃。”
“可假使注定了不会成功,继续坚持着,只会更痛苦。”
“倘若拼了命去做呢?”
“无心,你要知道,虽然不努力就不会成功,但这世上并不是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一个人在某方面不成功,也不代表他在每一个方面都失败,只要命还在,总有一天可以在其他地方扬威立足。所以,不要随便拼命,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曲无心又安静了下来,他在水中搅动手巾,看盆里的清水一点一滴变浑浊,感觉就像他的生命,被污染了,变黑了,再也透不进光。
大哥的意思他懂,终归一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如果他站的地方是个四面悬崖的尖峰,他能退到哪里去?
大哥不知道,有一种情祝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曲无心突然咳了起来,他咳得很费力,咳了很久很久,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一样。
“无心,你怎么样?别吓我啊!”曲问情真想把弟弟打晕,扛他去看卓不凡,可惜他无能为力。
曲无心的脸本来是白的,咳到最后,他的脸却像春天初绽的桃花那么红。
他一边咳,一边端着水盆走了。
“无心。”曲问情在后头不停叫着。“你回来!不对,你去看大夫,再不然,去找卓不凡,他能治好你的,无心……”
可不管他怎么叫,曲无心也没有再回来。
曲问情有种错觉,他好像快要失去这个弟弟了。
“曲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豆蔻发现曲无心离去,乘机跑进来,发现曲问情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豆蔻,最近山庄还好吧?”他紧张地问。
“跟以前一样啊……嗯……”她顿了一下,才道:“不过我听到一个流言,好像有人对庄主以活人祭剑很不满。”
“这种事本来就是犯忌讳的。”但一来,曲家没对外人下手,祭剑者都是心甘情愿的。二来,这些事做得很隐密,大家听到风声,可没有证据,也不能拿铸剑山庄怎么样。直到豆蔻和小手的逃亡,以及曲无心大张旗鼓的追捕,将整件事揭露在阳光下,终于引发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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