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35)

2025-10-06 评论


“是。”

丫鬟福了福身,在离开的时候,还体贴的为她关上门扉。

打从进袁府伺候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或是来往的高官与商贾,丫鬟见过的人也多了,还是首度遇上,这么随兴的千金小姐,连睡前的打点服侍都不需要了。

随着丫鬟的告退,客房里也静了下来。

太静了。

静得让她又想起了徐厚。

不,其实该说,她一直就没能忘得了他。

极为缓慢的,秋霜抬起手来,褪下长长的衣袖,露出柔嫩的手腕。他白昼时的粗鲁,把她的手都握痛了,即便是松了手之后,她的手腕上也留下红肿,证明他那时握得有多紧。

"这是你家公子的新娘,我完好无缺的送到了!"

完好无缺?

想起徐厚说这句话时,脸上僵硬的表情,以及深藏在眸子深处,某种她已经熟悉,却还是辨认不出是什么的翻腾情绪。

他说错了。

哪有完好无缺?他不仅弄伤了她,在她手腕上留下印痕,还让她就像是,被活生生挖了一个大洞似的,只要一想起他来,就觉得好痛好冷。

她一定是在他身上,失落了很多很多,虽然无形,却又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觉得,整个人都像是空了,连神魂都缺了大半?

从她的心上,牵系在他身上的细线,全都剪不断、理还乱,相隔愈远,就愈是揪心,勒得她的一颗心,都快裂胸而出,直想往他的身边奔去。

"祝贺您与袁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是真的不管她了,否则,怎么会对她说这种话?简单的字句,却反复萦绕在她脑海,挥也挥不开,更别提是从此忘怀。

秋夜沁凉,她独自坐在屋里,心里怨着那人、骂着那人、却也想着那人,深深的难以自拔。

他的粗鲁。

他的戏谑。

他的恼怒。

“从此就不会再管你任何一件事了!”

他说这句话时,愤恨的语气与神情。

相处的这段时间,所有回忆都涌上心头,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历历在目,留在她心里的记忆,比他留在她手腕上的伤还要深。

秋霜虚无的视线,扫过屋内的布置。因为是官家的喜事,不论是哪一件用品,都是最精致昂贵的,大红双喜烫了金边、大红褥子上也用金线,绣着富贵的牡丹与喜庆的龙凤。

袁府里的布置,绝对不是黑家寨可以相比的。

当初,在黑家寨里,她被迫与徐厚拜堂成亲,为的是瞒过黑老七,才没让她被留下来,成为黑老七的众小妾之一。

那,明明就是假的。

她柔嫩的小手,抚过垂挂在镜子上的绣帘,指尖在蝶恋牡丹的绣纹上无意识的来回游走,一遍又一遍的感受着,指下精工绣线的起伏。

那时,她明明就知道,与徐厚拜堂成亲,只是权宜之计,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仅仅就是为了要顺利脱身。

但是拜堂后的隔日,他们只差一点点,就要假戏真作,在暖暖的晨光之中缠绵,险些成了真夫妻。

她是该庆幸,没在那时坏了清白。

但是,为什么事到如今,她竟会觉得遗憾不已,怨徐厚没有勇气真在那时要了她,让她真的成为他的妻子?

后悔,已经迟了。

一颗颗的泪珠滚落粉颊,落在蝶恋牡丹的精致绣纹上,染湿了上好的布料,也让牡丹像是沾了露水,更显得鲜活红润。

她的泪点点滴滴,直到天明都未曾止息。距离玄武大道十二坊之外,一栋以金丝楠木搭盖,遍地铺满细致澄砖,门庭宽阔、守卫森严的宅邸,是大风堂堂主的住处。

大部分的镖师,都住在铺子里头,在罗家宅邸里,除了大风堂堂主,与爱女罗梦之外,总管沈飞鹰,还有几位大镖头,在宅邸里则是各有院落。

住宅中央是大厅,摆着一套二十张的黑檀螺钿椅,正位则是一张金丝楠木雕成,朴素大器的宽椅。

这会儿,偌大的厅堂里没有旁人,只有徐厚独自一人,他身旁从桌上到地上,一坛二十斤的酒瓮,层层迭迭的堆放着,堆得像是小山似的,将他整个人包围在中间,浓浓的酒味飘散,隔着老远就闻得到。

而那大声的咆哮,更是传到罗家宅邸外头去了。

“酒!再拿酒来!”

从三天之前,徐厚踏进宅邸的那一步起,他就叫嚷着要喝酒,甚至连自个儿的院落也没回去,就这么往大厅一坐,也不去接仆人送上的酒碗,长臂一伸抱起大酒瓮,仰头就直往嘴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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