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呀?你又来了!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
还是像往常一样,男子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她。
浓密的黑雾笼罩地府,男子消逝在雾气里,无声无息,再无踪迹。
远处传来初亡者的悲泣哀号,还有鬼差赶人呼喝的冷酷吼声。
“吓!乌烟瘴气的,上面实在死太多人了,恐怕一堆人赶着去投胎,阎罗王也要催我捏胎了,我还是赶快回去吧。”
小女娃蹦蹦跳跳,两支飞舞的冲天辫晃呀晃的,喜气洋洋的小身子钻入浓雾里不见了。
地府无日月,千年似一日,岁岁年年,非昔也非今。
小女娃堆着笑容,欢欢喜喜地捏泥巴,地上已摆了数十个泥人,只要阎罗王一声令下,她随即可以交上所需的相貌和形体。
“泥泥儿何在?!”威严的吼声传来。
“谁是泥泥儿呀?”她东张西望,手里仍忙着捏她的小美人。
“就是你!”来人正是牛头和马面,高大壮硕的身躯立定在她面前。
“吓……哈!”说起这两只,不只人看了害怕,连鬼见了也要肃然起敬。她忙扯出笑脸,打声招呼:“原来是牛头伯伯、马面叔叔。”
“阎王有令,锁拿泥泥儿上森罗殿。”牛头出声道。
“我才不是什么泥泥儿!”小女娃大惊,转身就跑,却被马面轻易地抓住领子提了起来,慌得她又叫道:“你们抓错鬼了啦!”
“有没有抓错,去见阎王就知道了。”
“呜呜!我又没做错事,做啥抓我去见阎王?!”
小女娃抓紧手上的泥娃娃,一路哇哇大叫,两脚在半空中乱踢,牛头马面不为所动,将她拎到了森罗殿,扔她跪到案前。
“泥泥儿!”阎王怒喝一声,森罗殿立时阴风惨惨,回声不绝。
“都说我不是泥泥儿了。”她噘起嘴,揉着被摔疼了的屁股。
“泥泥儿,本王问你,你打乱生死簿,让合欢姑娘提早三百年在宋朝出世,你可知罪?”
啥?一转眼已经三百年了?!她心知肚明,她“最近”做错的事就只这么一件。
“冤枉啊!”她跪在下面,一双童稚黑眸骨碌碌转着。“我叫那株草到森罗殿找阎王您,怎知她会走错路,呆呆地跑去排队喝孟婆汤。”
“哦?你也知道她走错路?当初怎么不及时挽回?”
“呃,呵……我想她会问路嘛,路是长在嘴巴上,这地府鬼来鬼往的,好不热闹,随便抓一只鬼都--”
“狡辩!”阎罗王怒道:“合欢姑娘的本质纯净无邪,原先尚得修炼三百年才能投胎为人,你不助她,反而害她提早尝尽人间悲苦,死了还变成孤魂野鬼,她三百年来的苦难,你偿还得了她吗?”
“可可可……可是命数天定,她既然是多出来的,怎能找到投胎的父母?”她有些慌了。
“偏生她找到了死胎,死婴死而复生,她就活下来了。”
“那也不关我的事啊。”
“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一指错路,为阳世引出一段三百年的爱怨情障,合欢姑娘魂魄无所依靠,吉利七世苦苦追寻,追溯其中因果—”阎罗王瞪大眼睛,直直逼视她道:“泥泥儿,你是始作俑者!”
一句“始作俑者”让她心头一紧,好像千针万刺插在心脏,痛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了?自己明明是不具肉身的小鬼,怎会有这种痛苦窒息的感觉?
但她随即清醒,辩解道:“那是那个什么吉利和姑娘他们想不开,太执着了呀。而且孟婆亭把关不严,也有过失。鬼差大哥巡守生死关,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这是玩忽职守,还有判官叔叔……”
“泥泥儿,你在地府过了两千年的逍遥岁月,倒修出一张伶牙俐嘴。”阎王竟然笑了,一把黑大胡子抖动着。“本想让你继续快活捏胎,可你犯下过错,注定还是要回到阳世,重新为人。”
“不要!”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才不要当人。人有三心二意、五毒四苦、七情六欲、九死一生、十恶不赦、万劫不复,那里要吃喝拉撒,又臭又脏,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她说到最后也不跪了,干脆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两脚乱踢,呜呜哀号。
阎罗王笑咪咪地道:“放心,本王念你功在地府,并且为了弥补你两千年前的憾恨,你这一世会很好命,让你明白做人的乐趣。”
“不要啊!我才不管两千年前什么恨不恨的,我就是不要做人!做人有什么好?做人好苦!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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