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滋味!这肉不只以盐调味,还有其它说不出来的香料,又软,又甜,又香,跟她将干肉放进水里煮过的口感味道完全不一样。
她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她的心情,就像是看到了大雨过后的彩虹,也像是等待远方天际跳出来的红红日头,或是听到一群鸟儿在树上啁啾啼鸣,是一种喜悦的、惊奇的、能让她绽开笑容的欢喜感觉。
“你的陶器做得很好。”身后传来吴青的赞叹声。“这云纹刻得这么细致,好像白云在天上飞。”
她转头看去,他蹲在地上,左手拿着吃了一半的山薯,歪下脖子,斜眼瞧一只陶壶,像个好奇的孩子拿指头去抚摸上头的云彩纹饰。
她擦了手,拿来另一件陶碗仔细擦拭,再递给他,递一件,他就看一件,里里外外仔细瞧过,啧啧称奇。
“狐狸跑起来了!”他盘腿坐下,将一个盆放在腿间,不住地转动着,惊喜地看上头维妙维肖的狐狸图纹。
“你烧的红色好看,图案生动,这不单是盛物的陶器,也是可以赏玩传家的宝贝了。”
“上好。”
“上好,也要技巧高超,你在哪里学的……”
“泥泥儿!”外头传来一个粗嘎嗓子。“泥泥儿在不在?”
她知道是谁。那是在吴青之前,唯一会来小山头找她的人。
她走出洞口,便见远处站了一个中年胖爷,后头有四个家奴拉了四辆牛车,家奴一见到她,有志一同地皱了眉,转过脸往地上吐口水。
“我要的陶,好了没?”中年胖爷不耐烦地高声叫嚷,随即看到山洞走出来的吴青,惊讶地道:“咦!你这里竟然有人?”
“你来买陶?”吴青问道。
“我没事来这儿见鬼吗?”来人没好气地道:“你谁啊?”
“在下吴青。”
“吴青?这名字挺响亮的,最近常听到……”中年胖爷失声大叫,直瞪着他道:“你就是阳虎大人新收的家臣吴青?吴王的儿子?”
“正是在下。可我不是吴王的儿子,是侄儿。请问先生你是?”
“我、我、我、我是卖陶的季孙陶。”胖爷慌张回道。
“你姓季孙?‘三桓’其中的季孙家?”
“没啦,那是远亲,很远的远亲。”季孙陶完全失去气焰,胖脸冒出汗珠。“季孙家几千个子孙,现在遇到同姓的都不认识了。”
“一百年前,鲁桓公三个儿子分出仲孙、叔孙、季孙三家,号称三桓,原来先生你乃鲁国名门之后,失敬失敬。”吴青拱手致意。
“不敢不敢。”季孙陶拱手回礼,腰弯得都快折成一半了,咧出一张笑脸道:“吴公子不是在阳大人那边忙着,怎有空到这里来?”
“我初到鲁国,承蒙泥泥儿姑娘赠饭,今天特地过来答谢。”
“吴公子受恩不忘,是有义气的好男儿。”季孙陶满嘴好话,一双眼骨碌碌转着。
“此地瘴疠污秽,不宜久留,吴公子若不嫌弃,不如一起坐我的牛车回曲阜。”
“要说瘴疠,吴国多沼泽,那湿热一蒸腾上来,瘴气才薰人呢。”吴青伸展双臂,有如掬风,微笑道:“这里山高,风凉,清爽,好!”
“是是是!这里的风很好。”季孙陶简直不知所云。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泥泥儿已经来回山洞和牛车之间,将陶器一件件搬上牛车,而那四个家奴只是看她独自搬运,并不去帮她。
“我帮你。”吴青见她忙,走过去想帮忙。
她摇摇头,又进洞去取陶器。
“给她自己来,她知道怎么放,才不会颠坏陶器。”季孙陶道。
她并没有什么特殊技巧,只知道往牛车填塞更多的稻草保护陶器;就像寒冷的冬夜,她会紧紧地抱住自己以抑下发抖,不发抖,就不会倒下去。
摆满一辆牛车后,季孙陶过来亲自检视,再由家奴叠上更多的稻草,铺上一层草席,以绳子将一车稻草包填的陶器扎扎实实缚车了。
待四辆牛车装备妥当,她搬出一个陶盆放在地上,一个家奴走上前,往里头倒下两碗粗麦,一小碟拇指粗的盐,再摆上两条细瘪干肉。
“你下次多烧十个陶碗,知道吗?”季孙陶命令道。
她点头。
“我说季孙公啊。”吴青脸色严肃,目光从陶盆里的食物转了过来。
“你四辆牛车少说也装了二十几件陶器,怎就这一点点酬劳?”
“唉,呆公子你就不知道了。”季孙陶一脸哀怨。“这年头陶器不值钱啊,我小老儿要开店,要缴赋税,要养奴隶,要给儿女吃饭,还要喂牛吃草,万一不小心摔坏了陶器,那碎掉的可是血!是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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