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愿和那些人同行,我们日夜兼程,甩开福公公和大内高手,三日后,进入中原。重历车水马龙的热闹光景,只觉恍若隔世一般。
当晚投宿客栈,璇儿因白天的热闹兴奋得睡不着,缠着我不停的问这问那,却大多不能表达清楚,他毕竟只有三岁啊。
软软的童音,黑亮的眼睛,时而困惑,时而好奇,时而高兴,时而着急的表情,着实可爱,我和师傅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渐渐的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声音越来越含糊,却勉力支撑,不肯睡,也不肯放开我。
我柔声道:\"璇儿乖,阿爹抱着你睡。\"他这才放心,在我怀里安然睡去。
我拿斗篷裹住他,抬头对师傅一笑:\"这孩子,就喜欢睡在我怀里,只要我抱着,怎样都能睡着。\"
师傅笑道:\"你这个儿子,羞怯得象个女娃儿,和你小时候大不一样,你那时就喜欢一个人,谁也不愿亲近,胆大的要命,从来不知道怕。看到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
我也笑了,想到幼时的岁月,又不禁惆怅,叶家荐清,自幼聪明绝顶,果敢坚强,才能惊世,同辈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从小就是父亲的骄傲,然后是家族的骄傲,再然后是天朝的骄傲。
叶荐清一直光芒四射,高高在上,享受了太多的荣耀,也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却少有温情。
会对他动情,虽始于愧疚和感动,最根本还是源于他的温柔眷顾吧?
想我叶荐清,又\"战神\"之称,多年驰骋沙场,征战四方,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却总是要担心忧虑。
我头脑够好,心思够巧,手段狠辣,犀利果敢,处事虽然欠圆滑,却也懂得保护自己,谁能欺负得了,他却总要回护照顾。
让我认为他重视的只是我,而不是我的才能,我的威名,我的赫赫战功。
这一切,这一切难道都不假,却为何——
想到此处,心中一痛,甩甩头,将他抛诸脑后,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让璇儿更舒服一些,问:\"师傅,我父怎样了?\"
师傅叹了口气:\"目前还没事,但是——\"
我苦笑:\"但是只在旦夕之间了是吗?没想到这幺快,只一年多的时间。\"
师傅点头:\"墙倒众人推,谁也挽回不了。何况——\"
我苦笑,何况在上位者授意之下,谁敢不推?
\"师傅,请您告诉我,父亲最大的罪状是什幺?\"
\"勾结南越犯境,叛国之罪。\"
勾结南越犯境?我失笑:\"怎幺可能?南越君主与我父素不相识,何况那南越君主曾答应我——\"
话未说完,抬眼却看到师傅含笑的目光,顿住,不禁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
南越是我第一次出征的地方,机缘巧合之下,与一少年结为好友。两国罢兵之后,才知他竟是南越储君。那时我们都年轻气盛,骄傲自负,又气恼于对方的欺骗,开始互相埋怨,赌气,争吵,最后大打出手,在师傅和南越君主调解之下,才握手言和,惺惺相惜,遂成生死之交。
自他接任南越之君主,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
\"南越君主不相信你的死讯,多次暗中派人来中原调查探访,曾与你父接触。巡查不果,便数次在边境挑衅。战乱一起,你父自然岌岌可危。不过这也难怪,我原也不信你会死。\"
我摇头叹息,做了君王的他还是那样任性鲁莽。还是故意如此来逼出我?
传说辅国大将军从泰山回来途中染上天花,不治而死。
既是天花,模样自然会变,而且无论死活都没人敢靠近,这个谎言的确无懈可击,也无法考证。不知他们为何怀疑?
叛国之罪,株连九族。他用这个罪名来铲除叶家,明明是欲加之罪,却是谁也不敢鸣冤求情,恐受牵连。
父亲若真的有错,我断不会求情,但若无故被人冤枉,却是绝不能罢休。
那幺他这幺做就是在等我回来,等我开口相求,等我自请出兵讨伐来洗刷父亲的冤屈。这样他既可以对我压我一头,又可以借机除去南越这个眼中钉。
利用人都要人自愿上钩,我的陛下,真是高明的权术。
\"荐清,你若救他,恐要出兵南越,那南越君主。\"
我站起身来,道:\"师傅,请您尽量拖住福公公和那些大内高手,荐清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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