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他仍坐在桌边,黑衣黑目,让人看不真切。
为什么自己会很不想走?在家的时候也从不会黏着两老的啊!自小都是自己一间房,向来没怕过什么雷啊鬼啊的,说是不爱孤独也很勉强,说来说去就是爱黏他而已。
“明晚就斟些酒来吧。”
她有些拖延的脚步不禁一顿。他的意思……是她明晚可以再来吵他?
高兴地笑了。“曲唯兄也会喝?”
“小凝喝就行。”他摇头。
这人真无趣!但她笑得像刚寻到宝似的,走了。
烛火又灭了,他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双手。
有那么一刻,自己放纵了;或者,是自己有了一刹那的闪神,让从来密不透风的自制出了一道缺口。
又或者,一向静若死水的心,起了波涛?第二天,大家把粮分成五天份,早膳只有可怜的一块饼、一碟酱菜。
“我不用吃了。”凝儿宣布,尽量不让自己的眼光飘向再怎么单薄、也让她流口水的食物。“曲唯兄给了一块干粮,我可以再撑一天,你们吃吧。”
“那倒不必。你该吃的还是要吃。”赫沙刑立刻反对。“我上山之前家人开席欢庆数日,吃得我都怕了,要挨个几天反而好。”
“好公子,你真好。”凝儿很感动地望着他。“但你个儿最高,应该吃最多才对,我就不用了。”
“还带了干粮啊,曲大侠这样偏心好吗?”仇映宫闲闲地挑着手指。
“不行,那我这份也要给少侠,免得被曲大侠比了下去。”
“什么啊!我是说我不用吃,不是想多吃。”凝儿有些莫名其妙。
曲唯只看了看她,她马上起了那种毛毛感。怎么?是因为说出他给了苻饼而不高兴吗?他好像不是会在意小事的人,更不屑理会别人怎么看他,那他在不爽什么?
“重点是要分就平分四份,不然考虑这考虑那的,难道还要比谁内力用得多、活做得多、昨天吃得多?不然比话说得多好了,自然少侠该吃最多。”仇映宫笑得比晴天还光彩夺目。
这人怎么这么难搞啊,说来说去就是不让她不吃。
“我不吃,难道美公子要硬喂我吗?”凝儿皮皮地也笑了。
话声方落,曲唯徐徐起身,就要离席。凝儿跳了起来。“曲唯兄干嘛啊?”
曲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桌上没动过的食物,再看他,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再胡搅蛮缠,他也没胃口了。
“好嘛好嘛!我吃就是。”她叫道,他才又若无其事地坐下。
众人开始进食,凝儿吃得兴高采烈,也不觉得丢脸。既然不吃不行,她可乐得享受,把不是又不美味的东西吃成了天下珍馑。
“光看少侠吃,就觉得东西忽然好吃得紧。”仇映宫取笑他。
“物以稀为贵,现在我每口都是美食哪。”凝儿说得理所当然。
“不过,太重视公平正理,不累吗?”仇映宫吃得慢,也吃得特别好看,凝儿眨了眨眼才听到他的问题。
旁边又传来冷意,她赶紧把目光调回自己的食物。“我只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想到我多吃了就觉得应该少吃,再简单不过,有什么累的?”
“少侠这样活,很好。”赫沙刑微笑,凝儿忽然觉得他的灰色淡眸笑起来特别好看,也回了他一笑。
转回眼时飘向曲唯,发现他眼中特别幽黑,她不禁愣了一下。
“我看,有人活得实在太累了,”仇映宫的笑又不怀好意起来。“想说的不说出口,又听不得人说。什么都看在眼里,闷在心里,何苦呢?”
凝儿知道仇映宫大约又在找曲唯的碴,就是要曲唯破功和他说话,虽然听不出有什么深意,还是想开口顶回去。
曲唯没让她有机会;不疾不徐把吃净的碗筷放下,擦了擦嘴,又起身了。脸上百无聊赖,好像旁边的风景太过无趣,人家大爷要走人了。
赫沙刑叹口气,彷佛对几个后辈都很头疼的苦脸。凝儿向仇映宫作了个鬼脸,准备追上曲唯,仇映宫举起扇子,让她停了停。
“少侠,借一步说话可好?”
虽然不能去追曲唯可惜,但她的好奇心轻易被挑起。赫沙刑不介意地收了碗筷走了。
“仇某只是好奇,少侠真的无心称王?只和故友相濡以沫,不甚在意仇某与赫兄,仇某真的很惊讶呢。”仇映宫的声音在厅内清亮得似可绕梁。
凝儿有些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忽略两位的,只是……呃,有些东西想跟曲唯兄学学,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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