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伽缓缓站起身,穿上外衣,细瘦的身子如杨柳般劲韧,一举一动别具风采。
那双凤目,和当年一样波光流动,清澈与了然,好像并没有改变,只是凝望的眸光中多了一份无奈与悲哀……
“谢谢你……”低沈的声音微弱如风。
夜伽一怔,点点暖意涌上心来,谁说白虎无情?
白帝说完几乎马上昏睡过去,一夜的折磨耗尽了他最後的精力。
绸巾擦去了白帝身上的汗渍,那无数细微的伤口刺痛了眼睛,也刺痛了心。分明看到了山野里的猛虎坚毅的忍耐,明知不可能的忍耐,才更令人伤感。
为他穿上衣衫,盖上厚毛毯,拔亮火盆,默默守候在旁边,舍不得合眼,生怕这一切只是好梦一场。
当黑帝面带微笑出现时,萧远心知果然应了“祸不单行”这句老话。
身为大辽的玄武神使,萧远没有理由拒绝黑帝的到来,可是从黑帝戏谑的眼神中,他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
“神使向来不问世事,今日突然大驾光临,不会只是来看看萧某人吧?”
黑帝哈哈大笑,“天下人都知道我和白帝是死敌,萧大将军居然捉了这只白虎,玄冰当然是上门恭贺的,顺便看看萧大将军能否让我见见落魄的老虎是什麽样儿。”
萧远冷冷道:“你很快就看见了。”
一挥手,亲兵们押著白帝走了过来。
虽然憔悴清瘦,仍旧不减神威,投向白帝的无数道目光都含著敬意。
“这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周围的人立刻恶狠狠地瞪著黑帝,黑帝却笑吟吟的毫不在意。
圣旨在萧远手中捏成一团,明日之前必须撤兵,可还没有抓到让自己吃了败仗的人。
武狂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对手。
“你当真不愿与我合作……”
瞧见白帝唇边淡淡的嘲讽笑容,萧远便知自己多此一问。
千百种想法在脑中流过,鹰目中神色变幻,良久,终於化作冷芒。
解下身上的黑貂披风,罩在白帝肩头,缓慢而仔细地系著衣带,仿佛呵护著最珍贵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萧远退了几步,深深地注目白帝,对著那透彻的眼神,似乎一切无所遁形……
骤然背过身,喝道:“给我捆上十丈高台!”
黑帝细如一线的声音传入白帝耳中,“如果你求我,我便救你出去……”白帝只瞥了黑帝一眼,清清楚楚吐出两个字:“白痴!”
不屑看黑帝紫涨的面皮,回过头,却见夜伽向来悠然的凤目中已经盈满了杀气。
夜摩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夜伽身旁。
淡然一笑,微微摇头,目光中深沈的决毅令人震慑。
夜伽黯然垂首,骄傲如白帝者不需任何人的怜悯。
十丈高台上再次出现了那不屈的身影。
雪後睛空,寒风更加凛冽,束住手脚的冰冷铁链不断吸走身上的热气。
厚实细密的貂皮披风勉强留住了心口的一丝温暖。
忽然有一种大笑的冲动,明知是敌人,萧远却要强加这一点温情,为人,还是为己?
眺望远方,一片白雪皑皑,群山如玉,阳光反射,天地皆灿烂。
心中异常平静,过去种种,恍如一梦,看他人十年梦碎,笑自己勘不破情关。
黑影如鹰,翩然落在高台。
“想不到威猛的白帝也有落魄的一天,宁愿受宵小之辱,也不愿向我求救?”黑帝口角噙笑,抱著双臂。
白帝合上眼睛,“不过要我向你低头而已,救与不救,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黑帝料白帝早已猜到是月明的意思,冷笑一声,“咱们有个好妹妹,现在又多了个好情人。告诉你,展昭的千情万我替他解了,从此我和他同命。还有,我的血就是玄武神水,现在已混入展昭的命珠中,两人感觉相通。皓铮,以後想杀我就等於杀了展昭,哈哈哈……”
“你处心积虑,只是让我处处受你控制,打败我就那麽重要?百年之後人人要死,就算争出个是非曲直,又如何?”
黑帝俊眉一扬,突然一拳狠狠打中白帝的小腹。
白帝疼得身子一绷,手足系的铁链“哗啦”直响。
“现在是非曲直重要了吧?”接连十几拳,每一拳都重重击在白帝痛处。白帝饱经折磨的身体受不住,靠著身後的木桩上,慢慢滑坐在台上,胸腹气息紊乱,剧烈地咳嗽起来。
黑帝拍拍手,“真怀念从前住在一起天天打架的日子,那时的你比现在只打不还手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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