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咱们凭什么可以在这两三年横扫漠西?」和硕丹津耐着性子听完弟弟的牢骚,终于寻得一个缺口,冷冷道:「当初若不是他帮咱们计议畴划,现在搞不好还在守着那小小块的烂地草皮,怎么,他才走没几年,你倒把他的功劳都忘光光了?真想象不到我的好弟弟是如此背德信义之人啊!若我没记错,他还救过你的命!」
「可是怎么说他骨子里流的是那清人血液,而且终离咱们好几个年头了也许……」沙罗勒被哥哥说的一阵面热,倒也未见退缩。
「没有也许,不管他身子骨里原来是什么血,十年前,他既尊我大哥,就是我族人了,更何况,他从也没背信过!」
「可他现在明明都替清廷当狗子了!长老们说,这次他们大举围省正是出自他的计划啊!他是要将咱们赶尽杀绝的!」
「别说了!叫你去安抚族里的兄弟,不是要你回过头来说服我!他说过了,现在是关键时刻,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只能选择一条路,就是相信他!」
沙罗勒瞪大眼瞅着哥哥,心头万分无法谅解他的坚持。清廷明明兵马日益增多,包堵的范围亦日日缩小,怎么想都只想到一族人将会被湮灭,如何也不觉得这和帮助族人夺取大漠草原有什么关系。然而,哥哥的表情明摆的不会纳言,不禁气的大吼一声,转身奔了出去。
留在帐里的和硕丹津眼望弟弟冲出帐幕,心头登时一阵茫然,待回身缓缓坐回地毯后亦不禁怔愣起来。
相信他──相信他──其实,虽然自己嘴巴这么说,心里早在知道他竟然参与清廷大战时也动摇了。
只是,他真的不敢想,也不想去想──因为整个局面已没有退路了!现在就差那临门一脚,我族将可独霸一方,永远不需受辖清廷。所以现在只差一步而己啊!
远途之役打的是钱粮军需,再加上对手把战场拉到如此偏远,又用关门打狗的方式,置兵数十万,其粮道又长又难守,军需更是难以齐集,如此耗量只要自己撑得过这两季,小心维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行踪,教他们无法正面开战,不用多久,沉重的军需粮饷必定会拖垮清廷──
和硕丹津深知这确实是个不战而胜的好方法,更明白这该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的聪明与大胆,早在初识时就呈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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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严冬,附近的山区与平原所有的牧草皆在入冬之前烧光了,冻结的河床,干冷的荒漠,是族人练战技的好时机。因此和硕丹津便带着几名部下族人在草原上骑射较量着,直到夕阳西照,策马回寨,远远望到两个颠簸而行的身影正踽踽走来。大伙定睛一瞧,原来是两个衣着异常单薄残破的女人和少年。他们面色苍白,满脸全身黄土血渍,但最惊人的是,脚上手上竟都锁着重重铁链,以至每挪一小步都叮叮咚咚轻轻作响,无由的划断寒风完美怒吼。
几个胆小的马匹在听到这异于寻常的铁链声,忽然奋力叫嚣跳跃起来,直到族人用力拉扯怒吼才静下动作。
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头,女人一见到这乱象竟当场昏厥倒地,一时扶着他的少年吓一跳,赶紧蹲地抱她急迫的轻喊着,可女人一直没有醒来,直过半晌,少年总算哭丧着脸,抬眼和他们对视,慌乱的说了一长串不明所以的话。
一群人原本有些警备,但一确认是两个脆弱的存在,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只是那沉重的铁链实在教人难以释怀,便将疑惑的眸光齐齐望向人前最显年轻但身份却最高的领袖,丹津。
少年相当伶俐,眼见这五官深明,身形挺拔的男子,一身浓艳的番族服饰华丽过人,再意识到其它人对他的恭敬尊崇,马上意识其地位异于寻常,便轻放下女人,走到他马前,叽哩咕噜的比手划脚起来。
可是语言未通,丹津再厉害仍无法了解他的意思,便端坐马上,居高临下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年试了几次,最后终于明白他无法清楚自己的意思,不禁垂下双手,绝望的颓坐地上,只是,他想也想不到,正是这抹绝望的眼神敲击了这青年领袖的心灵──
「拿去吧!先喝下它们暖暖身!」丹津解下腰间水壶扔到少年脚边。
少年轻动嘴角,像是要报以微笑,却因双眉紧凑,让人感觉不到他任何开心的意念,只是二话不说的抓起它,直往女人嘴巴灌了下去,接着才将它凑到自己嘴边──
啊!好一股温暖而香纯的水流……尽管带着某种特异的腥臊味道却乳香四溢,暖了喉也暖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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