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雨前她派东来去通知史头儿,先把这批丝绸存放在仓库,别赶着运过来以免受潮,此时东来应当在城东仓库里协助史头儿才对,突然跑回来,定是出了问题,她担心得右眼皮直跳。
“大小姐,史头儿已经将丝绸运进城东的仓库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史头儿突然大发脾气,说他们一伙人运这批丝绸又渴又累,长年为咱们‘金织雨’做牛做马,小姐却不曾有所表示,令他们心寒不已。”东来简单说着方才的情形。
“所以?”闻言,织雨心一沉。
“所以史头儿说,既然小姐待他们不仁不义,就休怪他翻脸无情,他要脚夫们再把已经进到仓库的丝绸扛到外头淋雨,我与守仓库的陈叔拼命拦阻,也改变不了史头儿的决定……”说到这儿,年轻的东来都快哭了。
“金织雨”内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要知道这批丝绸价高堪比黄金,若真被找到外头淋雨,便全都毁了。
一股寒气自脚度板直窜上心头,冷得织雨想打颤,目前店铺主事者是她,倘若她表现出慌乱的模样,其他人肯定会乱成一团,她深深吸了口气,不断回想爹爹的遗言,让自己保持冷静。
小雨,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冷静面对,哪怕是天要塌下来,你也要镇定。
就算天真要塌了,有比你高的人先顶着,你还有充裕的时间解决、面对难题,千万不要害怕。
爹说的没错,慌乱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冷静思考,找到问题症结所在,才有办法跨过难关。
“史头儿还没让丝绸淋到雨吧?”她相信史头儿突然发难定有所求,如果她没猜错,史头儿要的是钱,更多的钱,为了握有威胁她的筹码,史头儿不可能贸然让这批丝绸淋到雨。
“对,他还没,所以陈叔要我快些过来通知大小姐。”东来忙不迭地点头。
织雨双手紧握成拳,怒焰飙上心头,她敢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金织雨”不曾亏待过史头儿,否则表明的史头儿不会与他们合作十几年,爹在世时史头儿遇上困难,爹从不曾拒绝伸出援手,甚至多次拿出钱财史头儿度过难关。
如今爹才离开不到两年光景,史头儿便无情翻脸,真正该感到寒心的人是她才对。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和他谈谈。”
“大小姐,史头儿不安好心,你不能去,由我去对付他吧!”林掌柜见她娇娇弱弱,去了肯定吃亏,史头儿与他的脚夫们可都是粗鲁汉子,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打小看到大的织雨被那群鲁汉子吓着。
“是啊,大小姐,史头儿他们可凶狠得很。”东来也觉得让她去面对那群凶神恶煞太残忍了。
“‘金织坊’现下由我作主,我不会那么容易被吓着,你们别为我担心。”织雨淡淡一笑,倘若她遇事只会躺在林掌柜背后,类似的事将会层出不穷,她不能让人觉得有机可乘。
她要让史头儿知道,虽然骆家仅剩孤儿寡母,可依旧强悍不可欺。
织雨绕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紫,取过纸伞,快步走到店门口撑开,走入雨中。
林掌柜、小紫及东来等人见状全都乱了手脚,取伞的取伞,东来尾随在她身后,跟着奔入雨中。
“大小姐,雨太大了,撑伞会打湿你的衣衫的。”东来在雨中大声疾呼。
小紫拿起伞急忙追上,“小姐,你等等我啊!”
织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目前最要紧是处理史头儿的事,衣衫要湿就由着它去,又不是不会干。
解子焰见织雨突然打伞快步离开,后头穿着蓑衣的男子及小紫出声唤她,她也没停步拾理,这不是她的个性,定是发生什么紧急的事,她才会如此。
情急关心,解子焰无暇顾及旁人的眼光,顺手拿起倚墙的一把伞追了出去。
“咦?解当家怎么突然跑出去了?”赵头儿不解地看着奔出去的解子焰。
“什么事?”李全听见赵头儿疑惑探出头,见解子焰不顾大雨奔出去,似乎是要去追骆织雨,吓了一跳,跟着取过伞追上,惊慌抱怨:“少爷!就算是要打架,起码喊我一声啊!”
“要打架怎么不早说,兄弟们,别愣在那里,咱们替解当家助威去。”赵头儿一声吆喝,脚夫们立刻停止谈笑、不顾倾盆雨势,跳起身跟赵头儿助阵去。
“小雨。”低沉的叫唤,自解子焰嘴里传出。十二年了,他不曾再如此熟悉地出声唤她,再次出声,宛若隔世,过往亲密滋味酸酸涩涩笼上心头。
雨很大,心很急,加上小紫与东来的呼喊声,她不该听得到其他声音才是,但“小雨”两字冲破杂音,无比精准地敲进心扉教急奔的步伐不由自主停顿,蓦然回首,即见伟岸身影,坚定朝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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