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出了秘道时,天色已经泛白,一夜劳顿奔波,程令遐已经困顿不堪,一边瞌睡一边跌跌撞撞的走路。李显也自觉疲惫,看看天色将亮,对楚逸岚说道:“那边有个废弃的茅舍,我们先躲上一天,等到天色黑了再赶路。”
楚逸岚点头应了。
进了茅屋,程令遐立刻蜷缩在屋角沉沉睡去。李显靠坐在墙边,闭目休息,却不敢睡熟。朦胧间听到楚逸岚的脚步走出屋去,过了一会又回来了,一只手轻轻的推醒了他。
“来,喝点水吧。”
李显看着他手中的陶罐,却不伸手去接。
“怎么?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怕我又下毒啊?”楚逸岚挑挑眉。
“没错。”李显冷笑一声,推开了他的手,“楚逸岚,你死缠烂打得跟着我究竟意欲何为?”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阿离。”楚逸岚一副无辜的神情,“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也有错吗?”
又是这一套!从这个男人嘴里就永远吐不出一句正经话来吗?李显愤怒的轻哼了一声,又合上个双眼,索性眼不见为净。
一阵衣料悉嗦的声音,楚逸岚挨着李显坐了下来。看看对方一副老僧入定,打定了主意不理睬自己的神情,他扬起性感的双唇,牵出一个狡诈的笑容,突然按住李显的肩膀,头一低,强压在了李显的双唇上,毫不客气的掠夺着他的吻。
滚烫的气息喷薄的在自己的脸颊上,灵活的舌头继而侵入了自己的口内,执著的纠缠着他的唇,他的舌。刚刚还在小心防备楚逸岚的李显刹那间头脑一片空白,继而难以隐忍的怒火从心底慢慢升起。
他没有挣扎,他知道以自己此时的武功无力对付楚逸岚,任何无用的挣扎只能换来更多的羞辱。看准时机,他冲着楚逸岚的舌头猛地咬了下去。早有防备的楚逸岚机敏的缩回了侵略的舌,李显的牙齿便落在了他的唇上,咬出一个清晰的齿印形伤口。
楚逸岚也不生气,指着自己的伤口,调笑道:“等会那小子醒了,我就把这个伤口给他看。你说那个蠢货能不能猜到这是谁干的?”
李显反唇相讥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吾宁与愚者为伍。”
“你啊——知道自己为什么丢了皇位吗?”
没想到楚逸岚突然换了严肃的话题,李显冷眼看着他,哼了一声,等着他自问自答。
“你这个人呢,有和别人勾心斗角的本领,却没有和别人勾心斗角的心思。要是你从心底抗拒纠缠这些人与人的事情,怎么防备得了别人的冷箭?对付你,机智勇猛都不需要,只要用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就行了。像你这样的人,若生在政局稳定之时还能做个贤明的守成之君,生在现在,哼,两次被逼退位的皇帝,你倒是可以载入史册,引为后世之戒了。”
话虽然刻薄,却是李显第一次听他长篇大论说了这许多的正经话。细思之间,也不得不承认此言一针见血,正说到了他的痛处。若是大皇兄堂堂正正的打起旗号,起兵造反,自己未必会输给他。可是对方却选了卑劣的手段,一夜之间夺走了皇位。回想起来,自己几次栽在楚逸岚手上,又何尝不是输在些下毒之类的小手段上?他一向自恃武功机智均不输人,每每摆开了阵势想和敌人正面交锋,敌人却绕开了他的锋锐,跑到他背后下绊捣乱。
正在沉思间,耳边突然又传来了楚逸岚的声音:“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联手,我帮你把皇位再夺回来?”
李显没有立刻回答,他默默的注视着对方,在楚逸岚的双眼中,同时闪烁着戏谑和诚挚。他一时搞不清楚,究竟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不论楚逸岚是哪一种态度,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要。”李显的声音有点虚弱,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当得知忠亲王逼宫篡位时,李显的心中便有一种奇妙的解脱感和庆幸。权势就如同美丽却有毒的罂粟花,拥有者会不知不觉被它深深吸引,一旦得到就再也难以放手,甚至逐渐为它迷失了心智和自我。李显也不过是个凡人,他也不只一次想过放弃王位,作回自己,可是每当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时,前一晚的决心便渐渐淡去了。他甚至有点感激忠亲王,若不是他,他不知道身披龙袍的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一个陌生人。
无论变成怎样,往日的李显,真正的李显,都会永远的消失。
所以他不会再次步入泥潭,更何况,在楚逸岚故作闲适的神情背后,他捕捉到了对于权力贪婪而热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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