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囚禁,只不过是派人守住军帐,不准他外出,衣食并无半点怠慢。
送饭的兵士不与他交谈,李忻恬也始终没有出现,他只能隔着厚厚的军帐聆听着外面的每一个动静。
平静之后,战鼓在某天擂了起来,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又远去,一天之后,他听到了欢庆的锣鼓。
这么快就大获全胜了?两年的磨练,那个小徒弟已经长成能征善战的将军了。
李显固然为之欣喜,却也无法不为自己打算。改变了太多的李忻恬,李显已经不知道如今他的心的颜色了。
人心,从来都是最难看透最易改变的东西。只是再多的改变,也总有难以脱去的旧日的形状吧?
门帘掀动,耀眼的阳光从外面泄了进来,打破了这个封闭的空间。
李忻恬那又高大了许多的身躯,好似一堵墙立在面前,落下的阴影笼罩了李显。
时间在沉默的对视流走,李忻恬的眼中不耐渐盛,李显却愈发的悠然起来。
装得再深沉,骨子里毕竟还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
结果先开口的人果然还是李忻恬。
“拜日教已除,此番多谢你相助。”
“那就拿出点感谢的诚意来。”
“显……”
“不叫我师傅了?”
李忻恬自动漠视他的打岔:“从拜日教总坛缴获了大量金银珠宝,加上我手中有十万大军,粮饷充足,我要挥师北上,直逼京城。”
李显一惊,随即讥讽道:“皇位而已,连你也抵制不了它的诱惑?”
李忻恬带着怒意一哼:“若不夺下这个皇位,我能从楚逸岚手里留下你吗?两年前他说过,普天之下唯有他能与你匹配,我要让你看看,我李忻恬也决不输于他!”
李显望他一会,怅然一叹,当初还是不该让他去跟着楚逸岚,普天之下四海之内,那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他不学,朴实镌永的情感他不学,偏偏要去学楚逸岚那狂妄傲骨的爱情,一旦看对了眼,不死缠滥打无极不用的算计到手就誓不罢休。
哎,自己这么一个逍遥自在,无欲无求的现成好榜样,怎么这个傻徒弟就是不学?
李显苦笑:“我可以说不想看吗?”
话一出口,果然引来李忻恬不屑的一哼:“不可以。”
两年前这个徒弟就已经不怎么把他当师傅尊敬了,现在看来,两人几乎要对调位置了。
“爱上杀父仇人,你就不怕你父兄于九泉之下不能安息吗?”
话一出口,李显便笑吟吟的打量着李忻恬的神态变化。白了一会,又红了一会,最后又悄无声息的归于常色。
昔日的小鸟也羽翼渐丰,即将长成展翅雄鹰。这般刺人心的话也能安然受下。这一次自己这只垂垂老鸟又要煞费心机的对付自己的徒弟了吗?
还是应该乖乖的去流浪江湖,快意人生,不该来趟拜日教的这趟混水。
“你没别的话要对我说了?”
“要我说什么?祝你进军顺利,早登大宝?”
“那就把你手上的那封信给我。”
信?李显一愣,随继会意,李忻恬指的是当年自己用来威胁楚逸岚的那封信,若将之公布天下,楚逸岚这个以民族英雄起家的现任皇帝自然也就坐不稳了皇位。
“没有。”
李忻恬怒道:“你还要帮他?”
李显耸耸肩,一摊手:“没有就是没有,当年那番话是我用来骗他的。烈帝身亡,经年战乱,我到哪里去找那封信?何况我从来就没找过。”
“胡说,那你怎么知道楚逸岚唆使烈帝勾结外敌的事?”
“猜的,当年我囚禁了楚逸岚的时候,他毫不惊慌,还有闲情逸致对月弹琴,自然是有了翻身的对策。毒死我满朝臣子的毒药毒性非同一般,除了听命于他的唐门外,旁人也拿不出来。再加上最后的受益者只有他,前后串联起来想,便是如此了。”
李忻恬听了,谓然一叹:“楚逸岚说你惊才绝傲,天下唯他能与你匹敌,以我看来,就连他也不能啊。可是——”语风一转,“到头来你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你不忍心看天下动乱,所以回来帮我,若非是你心软,又怎么会落得被自己的徒弟囚禁?”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傅?”突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楚逸岚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救我性命,传我武艺,可是又亲手杀我父兄。恩怨相抵,你我两不相欠。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从此只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恩怨相抵,两不相欠?那你父亲当年杀我母后夺我皇位的仇恨又怎么计算?忻恬,这世上的恩怨人情,是无法像欠债还钱那般计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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