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着这话,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什么真人根本不懂伏魔降妖的术法,因此四周一时乱嘈起来。
“原来真人不懂驱狐?”一片乱声中,有人这么问着。
“我是不懂,”正乙真人老实招认,“我虽修仙练道,可从没学过符箓术法,只是你们硬要我设法降服那只狐精,被你们说得急了,我也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不管,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到城隍庙前告上一状,看看行不行。”
这下子群情哗然,众村民脸上都是一副深感上当的忿忿之色,只有彭仨儿却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用力抿着嘴唇,像是在忍笑。
人群里的乱才刚起,人们嘴里的奚落咒骂像阵乱风似的吹起时,庙埕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无数的叶子被扫落,吹卷过众人头顶,天色也忽然间阴沉了下来,叫每个人心里都毛了一下。
一时之间,挤满了人的庙埕上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阵风起得可怪异了……无数眼睛滴溜溜地瞧着四周,俱都戒慎恐惧。
正忐忑间,狂风又起,吹得众人东倒西歪,连那张放了香炉的大案都给吹翻了一个斤斗倒在一边,接着半空中响起笑声,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因此众村民一个个吓得站立不稳,呼天喊地者有之、求爹告娘者亦有之,闹了个鸡飞狗跳。
“真人好坦白,”只听见半空中的那个声音说道,“光明磊落,并不装神弄鬼,倒也不辱这‘真人’二字,既如此,我就称呼你一声真人也不妨。刚才听真人说了句‘凡事抬不过天理人情’,嗯,这句话合我脾胃,肯讲理的人,我是最欣赏的,所以,我就不像对付前一个老道一样对付你了。”
正乙真人顶着风勉强站立,强自喊着:
“听你的话,你虽是狐,也是个通人情的狐,既然愿意讲天理人情,何必还吹这强风吓唬诸位乡里?无故惊扰无辜百姓,这是哪条天理?还请把这风收了,让我们好好的讲讲理。”
隐身的狐还未回答,这风就逐渐小了下来,最后一片叶子落地时,风停天霁,四周好象没刚才那么暗了……众人略觉安心,但还是不敢直起脖子,只是拉长了耳朵听着。
正乙真人挥袖掸着身上的尘土,不一会儿就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略嗽了声清清喉咙后,开口说道:
“贫道正乙,也不敢要你叫我一声真人,这次路过此村,听见了这件事,深深觉得大违天理,这才不惴冒昧,出头来管一管。”
“喔?你单听他们一面之辞,就断定我做的事有悖天理,这是你不辨是非、妄加论断呢?还是因为我是狐,非你族类,做人不能胳膊朝外弯,所以你就武断地把罪名派到我头上?”
“这……”正乙真人一怔,他确是只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辞没错,因此上略觉理亏,遂沉吟着,一时难以答话。直过了半晌后,才开口说道:
“贫道虽是只听了他们的片面之言,可你纠缠彭仨儿业已七年有余,他一介男子汉,却被你强逼着倒干为坤,这是明显乖悖纲常的事,再者,人妖分处两界,本不相干扰,你却恣意妄为,屡屡越界侵扰于人,这谁是谁非不辩自明,你还有什么说的?”
“呵……真人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众村民听到这句话,不禁对正乙真人又燃起那么一丁点儿佩服,想不到他三言两语,就让这只作乱了七年的狐自认有错。
众人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半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若说我是为逞一己声色之悦、或者为了采补精气,那我当然是罪无可逭,因为此乃蛊惑,损人而利己,天道轮回,难道我不怕报应?前世我因犯了罪,轮回后堕为狐身,这一世好容易修行了两百年,又看多了因果,你想,我还会犯这个傻,做这种事让自己永世不得翻身么?”
正乙真人和众人一听,开始觉得这只狐说的也有点道理了。可是,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他又为什么缠着彭仨儿缠了七年?
“真人知道么?我们狐会去接近人,通常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我刚才说的蛊惑,另外一种原因,真人可想听听?”
“愿闻其详。”
“另外一种,称之为夙因,也就是所谓的前缘,我和仨儿,就是属于这一种。”
这一下,人群又骚动起来。众人看着彭仨儿开始议论纷纷,不知他是做了什么事,竟和一只狐结下了因缘。
“我和仨儿,是前辈子的因缘所致。”隐身的狐缓缓说道,“前世我是个女人,一次为着访亲出远门,不防错了路,夜里经过一座古庙,便叩门问路,谁知庙里和尚见我标致,竟把我掳劫入寺,关在寺后土窟里,横加施暴,之后夜夜皆如此,我含悲忍羞,过了十七年不见天日的日子……”说着说着,狐的声音有些如泣如诉起来,“而那个残害我的和尚,就是前世的仨儿……”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丁冬
短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