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风怀古抬头,目光茫然地问道。
云影心头一痛,她的夫君何时是这副模样,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夫君,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娶我,后悔我的刁蛮任性……”
“不……”风怀古止住她的话,深情地看着她道,“我要感谢上天,感谢它让我遇见你,感谢它让你成为我的妻,感谢它让我们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刀疤脸气急败坏地吼道,从没见过哪个阶下囚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云影径自道:“有这些就够了,别忘了,我们还有……”话语陡地结束,原来云影趁他不备,将一把钢刀刺向自己胸口,像往常一样,在风怀古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似叹息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孩子。”
“云儿……”风怀古目眦欲裂,搂着爱妻娇女,脑中已是空白一片。半晌,才轻轻拔出云影胸口那把刀,看着爱妻的鲜血自刀尖上滴落,在火光下显得阴森诡异。
轻轻地,把至爱放在地上,蓦地,大吼一声,“强盗,我跟你们拼了。”谁知,几把钢刀同时插进他的身体,扬起的手无力地松开,刀落地,手垂地,人倒地。拼着最后一口气,他把妻女拢在自己身旁,“云儿……你……你和岚儿……走……走慢一点,等我……等……”说完,便断了气,眼竟不闭,怒视着厚重的夜空。
“都他妈的硬骨头。”刀疤脸气哼哼地嚷道,转头看着白衣秀士道,“老二,怎么办?风家还有个孽种没找着。”
“料这种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作为。”白衣秀士阴沉着脸,“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一把火烧了。”他从此隐姓埋名,任谁也找他不着。
看着那美丽而空洞的凤眼,刀疤脸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抬头看看四周道,“那敢情好,咱们快点走吧。”风清逸玩得并不开心,母亲那忧愁的样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翻腾,挥之不去,自他记事以来母亲总是笑逐颜开,几时有这种愁苦的样子了?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却不愿告诉他。是了,定是母亲不忍扰了自己游街的兴致,便隐而不说。自己怎地如此糊涂,只顾了玩。
心中想着事,不巧撞着人了,那人也不恼,只看着远处道:“奇怪,怎么这么大火?谁家出事了?”
风清逸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见冲天的火焰,映红了整个夜空,顿时惊呆了。
“少爷,你不是平时老嚷着出来玩吗?怎地今儿个正大光明地得了个机会,你又不高兴了?”风言风语一左一右地扯着他,试图让他开心点,不料发现他竟脸色苍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两兄弟急了,“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着小的。”
“你们看火起的是哪个方向?”风清逸颤抖着手指问道。
“嗨,我们当多大一回事呢,不就是……啊,糟了,少爷,那不是咱家吗?”两兄弟面如土色。
不待他们说完,风清逸拔腿便跑,心中已闪过千百个念头,惟独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只祈祷这是一场虚惊。
远远看到自家门口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以及进进出出灭火的街坊,风清逸心已凉了一半,但仍不死心,抓住一个从里面冲出来的人,道:“人呢?我的家人呢?”
“死光了。”那人被烟熏得火气正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啊。”风清逸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幸好被及时赶来的风言风语扶住,哆嗦着嘴唇道:“不,不会的。”
“唉,我也不知道呀,来时就这样子了,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小孩子家,帮不上忙,别掺和!这火势太大,一时半会灭不了,后院根本进不去。”那人忽起怜悯之心,忍不住多说两句。
后院?爹?娘?岚儿?风清逸大惊失色,暗叫不妙,不顾风言风语的阻拦,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冲进火场。目光所极,是遍地的死尸,血迹斑斑。他不死心,凭着轻车熟路,很快到了后院。
蓦地,眼前的一幕顿时夺去了他的呼吸,击碎了他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爹,娘,岚儿。”他发出撕心裂肺般凄厉的吼声,瘫倒在地。顾不得灼人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他奋力爬到死去的亲人面前,试图唤回他们的生命,“爹,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回答我呀,你不是要和我算牛师傅的账吗?你起来呀,你打我,骂我呀,孩儿再也不躲了,再也不找娘诉苦了。爹、娘,孩儿不孝,不该独自出门。娘,你醒醒,不要丢下逸儿一人苟活在世,娘,你走了,今后谁来疼逸儿呀?娘,不要走。妹妹,岚儿,你也不理哥哥了?你看看,这是哥哥在街上给你买的小面人儿,是荷花仙子,和你一样好看,喜欢吗?岚儿,你醒醒,你生哥哥气了,是不是?哥哥答应你,今后不再一个人出去,哥哥永远带着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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