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好乱,许多声音叫喊交混。
她两只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越来越严重,都听不清楚旁人说话了。
然后,就在她抓到麻绳,蹭着两脚想往底下滑之时,有谁按住她的肩头。
她被一股气劲往后扫,不禁连退好几步,坑边上一位与爹相熟的大叔赶忙扶住她。那人抓着她,扯声嚷道——
「香实丫头,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有人救你爹来啦!你好好待着,别再添乱!那人是『松涛居』的公子主子,他一来就把你推过来,头也没回便往底下冲!他如今出手,肯定有办法拉你爹上来的!瞧,在那儿——」
她看到跃入狼群里的一抹身影——
乌黑的飞发,淡青色的影子。
那男子步似腾云,动如流水疾风。
她看到「松涛居」的公子主子将她适才脑中所想的救人之法,完整且利落地执行,牵无滞碍。
他一手扯着绳,一手扣住爹的上臂,此时坑边上的人合力拉绳,他顺着那力道,脚下同时旅劲,以最快之速将人救起。
她一直记得那抹修长的男子身影……
一直记得他的青衫飘飘,和行云流水的姿态……
*
她又梦到阿爹受伤那一日的种种。
心很酸,眼是泛潮,她恍恍然掀眼皮,入眼的是那张清俊到足可让人自渐形秽的男性面庞。
他像是沉睡着,细密的墨睫安顺垂合,鼻息匀静,润嫩的唇瓣带有春风颜色,淡淡合抿,真的……好看啊……
「……我们在哪是呢?」
她听到自个儿的声音,但感觉嘴皮并未掀动,那像似她脑袋瓜里的自喃自问。
身子好暖和……又……轻飘飘的……这是在哪儿呢?模糊想着,她慵懒地合起双眼,似在瞬忽间又跌进梦乡。
「我们还埋在雪里,我抱着你睡,记得吗?」
男子声嗓淡定从容,他刚出声答话,周遭的风突然张狂起来。她的手被一只暖掌亲匿握着,她再次张开双眸时,眼前不再是狭小得无法翻身的雪穴,他们正手牵手站在雪地里,一望无际的月夜雪原,在清亮月光下闪烁满地银辉。
「我们……我们得救了!公子,有人寻到咱们了?!」
她瞠圆汪亮的眸子,开心地望向身旁男子。
「傻阿实,就你跟我而已,还能有谁?」他弯唇笑。「他们还没寻到这里。」
「可……我们好端端站在这儿,不是吗?」
「那是因你的元神出了窍,和我的遇上一块儿了。你和我,都不是真体,都是虚幻的神魂。」他仍旧笑,眉目沉静,毫不在乎身处诡境。
她整个傻眼,傻怔怔望着那张带笑俊庞,好坐晌才慢吞吞蹭出话——
「元神出窍……这、这应该跟坐禅入定差不多吧?我爹说,北冥深山里其实藏着修行的世外高人,可以不吃不喝,光靠打坐就能活……」
他的拇指挲了挲她的手背,脸上表情像在赞她孺子可教也。
「嗯,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只不过世外高人常是盘腿坐禅,我与阿实却是偎在一块儿入定。」
她脸蛋一热,心口跳得颇响,有些腼腆地瞥开眼看向别到。
这一看。她面露疑惑,眨眨眼再眨眨眼,东张又西望。
「公子,我认出来了,这里……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啊!可是屋子、小谷仓全都不见了……不见了……」
白雪皑皑,把曾经存在的事物全部掩埋。
她一惊,甩开他的手,迈开脚步跑向某个方位,跑啊跑,最后她扑跪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瞪着某到。
「还有我爹和我娘的坟……都不见了……」
男人无声无息来到她身旁,撩袍席地而坐。
「没有不见。他们的坟只是被雪掩了,往后要祭拜爹娘,你还是可以来这儿。」
她怔怔然,眼眶微红,没有答话。
他陪着她静默片刻,徐慢又道:「那时我听闻竟外飞奔过去,还是去得太迟,那头狼从颈后咬断你爹的喉,虽把樊大叔拉上来了,但到底没来得及救活他。」
泪珠子滚出眼眶,大颗、大颗滚落,嫩颊都湿漉漉了,她蜷着小拳头揉揉眼,然后转过头冲着他笑。
「阿实很谢谢公子的。公子救了小牛哥还把我爹带上来,爹他……完完整整的,没少掉一块肉,没被那些饿狼撕吞入腹……我真的很感激公子。」
他瞳心湛了湛,眼神中闪过极淡的意绪。
她又觉腼腆,轻轻敛下笑颜,抬手搔着小脑袋瓜。「这会儿可好了,公子受阿实拖累,你虽没多今提,我也明白这次是极凶险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没人寻到咱们,然后公子跟阿实就得一直埋在雪层底下,怕是没法撑持太久。」抿抿嘴,一笑。「唉,也不晓得最后能不能活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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