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看得失神,他下一步动作已快狠准接续,趁她分心,连取四根寒冰钉,然而再迅疾的速度,仍避不了冰钉黏沾在皮肉上,瞬间抽离的拉扯撕痛。
她抽息,口中鮻鳞碎了满嘴,高举许久的酸软双手,被他扶下,五指捏揉她僵硬肌理,要让遭寒冰钉冻伤的双臂,尽速恢复温暖和通畅,更迟些,她的手臂就废掉了。
「你……你也是被西海龙王……抓到这里来的吗?我明、明明已经骗过那面镜子……叫自己不许把你抖出来……我有藏好呀!他……又折回去逮你是不是?」延维混乱地说着。
狻猊得到了他想要的解答。
果真如他猜想,窥心镜那时的烟雾弥漫,所为而来。
「我不是被抓来,我是特地前来,英雄救美。」他中口吻,显得愉悦轻快。
「你——」她顺顺干涩的喉,不等涩意舒缓,便又说道:「你要来干嘛不早一天来?!我被雷金锤打得好痛!」
不是「你怎么冒险到这里来?别管我,快走」或「你身上的伤好一点没?我好担心你」,而是很没天良的一句指责,不过狻猊也没意外就是了。
她精神颇佳,至少他不用太担心。
「确实是我不好,我来太晚,让你吃苦了。」他按揉她手臂的动作没有停下,力道适中,轻与重的拿捏极好。
掌心温温热热的,贴在冰冷肤上,很舒服。
他认错得好干脆,反而害她汗颜起来。
她不是……一脱口,就想说些没天良的埋怨,但一见到他,忍不住……
她又痛又怕的情绪,没人能倾倒,在西海城里谁理她呀?!她再疼痛、再恐惧,也是咎由自取,他们不唾她口水,都算对她客气了!
看见狻猊,心安的念头,涌泉般汩满胸口,想向他抱怨,向他诉苦,向他嚷嚷着,她有多疼多疼……
想向他……撒娇。
「呃……你受伤了嘛,不、不能怪你……有来总比不来好……我……我没想到你会来,所以一开口就胡说八道……你,那个,伤,有没有好一些?」延维很别扭,因为缺乏关怀人的经验,口吻结巴,僵硬又笨拙。
还会关心他?狻猊当真受宠若惊。
「我无碍,倒是你……真惨。」他笑笑说。嗓里却梗着硬块,沙哑了低笑。
那硬块,叫「心疼」。
「我现在很狼狈呴……」她不难想象,自己此时多狼狈、多邋遢、多糟糕。
「嗯,满脸毒红疹,数也数不完,印堂黑青黯淡,唇很肿,嘴边全是药粉,一身雷焦味。」他附和颔首,并追加详细的补充说明:「双颊有毒疹、有掌印、有鞭痕……还有人拿刀在上头划叉刻字。」淡然的口吻,难闻起伏,必须认真盯紧他的眼眸,才能看见,他来不及遮掩的怜惜和不舍。
「什么字?!」她骇然,被他揉按得暖暖的双手,总算恢复力气,反握住他的手掌,慌张问道。
「……不太好的字。」别知道比较幸福。
「骂人的字眼,难脱贱呀烂呀去死呀,我猜得出来……」呜,她破相了。
「脖子上更精彩热闹,好多牙洞。」他的指腹,轻柔滑过她咽喉,引来她瑟缩一颤。
「禁咒蛇咬的。」她吞咽唾液时,随喉头的嘟噜起伏,就能感觉到,他的碰触,放得无比轻柔,仿佛害怕碰疼了她。
「没关系,不会留下痕迹,不管是脸或颈子,我都帮你冶好。」
他抚摸她的凌乱长发,像在哄诱小娃儿,而她,确实也变成依赖人的小娃娃,乖顺点头,罕见的温驯,没再提问或质疑,给予他全盘信任。
信任,鲜少付出的两字,在他身上,毫不藏私。
她信任他。
狻猊用术法,治愈她被人划花的艳丽小脸,还她原有容貌,掌印、鞭痕及渗血的刀伤,在他掌心抚过之后,消失干净。
红疹是毒,在解去毒性之前,只能先暂时维持。
接下来是禁咒蛇的牙洞,密密麻麻,太多太多,咬出鲜血淋漓,同一处伤口,反复咬了再咬,肤肉糊烂。
多可惜,他最喜爱她颈子白软细嫩,赶快将刺眼的血肉模糊,抹平消去。
她舒坦地长吁口气,双眉间的蹙结,缓缓舒展,紧绷的纤肩,松懈了下来。
腰腹的伤,双腕间寒冰钉所造成的血洞,身上红红紫紫的鞭痕,他都不容许它们残留,然而心口上的雷麻,一时半刻冶不好,只能皱眉凛眸,看向那劈击的痕迹,狼藉且狰狞,占据在最细嫩的软乳上。
「你怎么敢来?」身体舒畅了,一个一个疑问,接连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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