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吟诗?”
他一出声,骇了密所一跳,她连忙直起身来向他行礼问安:“奴婢不知将军驾到,这厢告罪了。”
李原庸挥挥手,命她起身:“你识得字?”
“少时在家中,阿母略教导过一二。”
他颔首,不再多问,只把手里提的食盒交付给她,“这是耀王爷孝敬公主殿下的,还烦请你务必亲自呈给公主殿下。再向公主殿下呈禀耀王爷的话,王爷说他缠绵病榻,未能于姑母跟前敬孝是他的不是,还请姑母见谅。”
“是,奴婢一定呈禀公主殿下。”
交代妥当,他这便转身欲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住,顿在那里只问:“你知道你吟的那首诗‘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后面两句是什么吗?”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她倒是爽快,直接说予他听。
李原庸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这诗……小小侍婢如何敢在宫中吟诵?”
她“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胆子小,说话办事口气倒不小。李原庸撇过脸去不愿看她,“起身吧!莫叫人再听见这诗。”
她直起身来,他擦着她的身子走过,却听她道:“将军,你也知这首《孔雀东南飞》?”
他一怔,抿起唇角,他敢保证自己在她的眼底看见了笑意,浓重的笑意,如那身黄衫染在日头下仍是那般璀璨。
段涟漪晚饭的时候就着那碗侄儿孝敬来的莲叶粥吃得干净。
放下勺子,拭了拭嘴角,段涟漪叹起声来:“难为他一片孝心了,我这个侄儿是最有心的,偏生老天不疼,竟让他病了如此之久。”且照此情形下去,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密所,你会不会做一些宫里没有的菜?素耀平日里常吃药喝补粥,嘴里没味道,你做道开胃的菜,也叫他尝个新鲜。”
密所思量片刻道:“奴婢家乡有种烙锅,很是开胃,只是到底太粗陋了些,怕入不得耀王爷的口。”
“你单做来,吃不吃是他的事,说不定他那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嘴巴就好这一口呢!”
遵公主殿下的令,她开了单子叫永耀斋的内厨房备好了食材,来日一早,公主殿下陪耀王爷说话,她亲自入了厨房上了灶台。
烧热了锅,放进了冷油,她照着记忆里阿母做烙锅的方子将土豆、猪肉、野山菌、冷芹菜、牛杂、豆腐、活虾、魔芋、香菜、鲜鱼、香葱、蒜苗、湖蟹、菜椒按顺序逐一烙熟,仔细盛盘。
忙活了半晌,猛一转身竟瞧见身后立了一人,她细看去,竟是昨日送莲叶粥上公主殿的那位将军。她认得他,他是耀王爷的贴身守卫,可算是王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
她一身的油污,也不便同他行礼,只好扬起笑容问他:“将军来这儿好久了,也不出声?”
外人不得操持耀王爷日常饮食———这是王后娘娘定下的规矩,他不好拂了公主殿下的面子,容她进了内厨房为王爷准备菜肴,但他必定是要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免出任何差错———这些话原不能对她说,也不必对她道明。
他抬眼瞧了瞧那叠得老高的花色菜肴,偏过脸来问她:“这就是你准备的?”
“是了,这叫烙锅。从前在家里头,逢年过节阿母便准备这道菜,把能烙的菜按顺序烙了,再层层叠叠地摞起来。将军别小看这烙锅,每一道每一层都是有讲究的。”
她手指着一层层比划开来:“像这土豆,最是吃油,烙出来却也格外香甜,最先烙且得放在最底层。这湖蟹最是鲜美之物,过油便成,放在上面头一个便钩起了人的口腹之欲。至于菜椒,可做点缀也可为菜,若是耀王爷服汤药不可进食辛辣之物,剔到一边便是。”
“难为你想得周到。”他瞄了一眼那满盘的菜肴,冷不丁地丢出一句话来:“这好像是彝族的小食吧?”
密所不再出声,郑重地从柜子里取了双银筷子摆在盘上,递予李原庸,“将军,奴婢遵公主命做得了,送不送———在你。”
单手接过那硕大的食盘,李原庸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进了耀王爷的寝宫。密所并未跟进去,兀自窝在内厨房里,收拾着灶台上的碟碟碗碗。
“这是我们这些小奴的活,如何叫姐姐忙得?”
早有小宫人上前接了她手里的活,密所乐得轻松,褪去了一身厨娘的行头,朝外头走去,迎面就看到李原庸打寝宫那边过来了。
她也不看他,独自坐在院子里歇歇腿脚。他站到场院当中,四下望了望,见并无异样,才在院子中央的石桌边定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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