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蓬莱店(5)

2025-10-07 评论


韦长歌还记得他第一次随父亲到天下堡来的情形。

“你就是韦长歌?听说你每年都把自己的生日办成英雄大会,哼,真是好威风啊!”

比自己还矮半个头,说起话来倒是半点不肯饶人。自己刚一解释,那人便把漂亮的眸子一挑,被那么一瞪,就是有多少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算起来,已经是整整十三年前的事了。

想起旧事,韦长歌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韦敬悄悄走上来,低声道:“堡主,辰时了,你看……”

韦长歌默默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又转头看着窗外。

难得这夏夜里起了点风,吹得两旁悬挂的彩灯都轻轻的荡着,树木也好假山也好,影子都连成一片,在地面上婆娑起舞。

天色已经是全黑了。

客人都已坐上桌,无数烛火把宽阔得大厅和院子映得如同白昼,据说天下堡专程从各地请来了四十位一等一的厨子,但现在,桌上还是空空荡荡,四十位名厨的杰作连影子也没见着。就只有一坛坛的酒,堆在角落里,没的引人眼馋。喧哗的吵闹渐渐低了下来,众人开始尴尬地面面相觑。

“我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好了……”

韦长歌喃喃自语。

韦长歌那个已经做了十年朋友,却不知道还能做多久朋友的朋友,便是洛阳苏家的大公子——苏妄言。

韦长歌在等的人就是苏妄言。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天下堡堡主的寿宴,只要苏家大公子没到,是绝不会开始的。

苏妄言说:“其实迟到没什么不好,让别人等是应该的,只要你值得人等。”

就像他常说的另一句话——“仗义每在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即使聪明如韦长歌也不能确定这些话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敢打赌,如果苏大公子敢把这番道理说给他爹听,不管他有没有迟到,结果苏大侠一定都会把祠堂里供着的祖宗家法请出来。但,他也知道,如果对方是苏妄言,那不管什么时候,他也一定会等的。

就像现在——平日里也就罢了,每年的这一天苏妄言是一定会让韦长歌等的。

刚认识的那几年,也不必等七月七当天,一进七月,苏妄言便早早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不到生日当天就见不到他的影子,然后到最近几年,更是一年比一年来得迟了,会不会突然从哪一年起他干脆便不再出现?

韦长歌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震,没来由的有些焦躁。

韦长歌叹了口气。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嘴角慢慢浮起了一抹浅笑。

“我来晚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着。

苏大公子含笑站在灯下。

韦长歌松了口气,笑着站起来。

整个天下堡像是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刹那之间,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出自四十位名厨之手,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流水般地端了上来,堆得像小山似的美酒被一一揭开封泥,那陈年的酒香终于蓬勃地冲了出来。

韦长歌向前迎上几步:“苏大公子架子可真不小!可算来了,让人好等!”

苏妄言道:“你要是不愿意,不等也没关系。”

说完微微一笑,跟着韦长歌走到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苏妄言一面落座,一面低声道:“你可知道我给你带了什么?”

韦长歌压低了声音笑道:“韦长歌不过负心人一个,劳动苏公子大驾已是罪孽深重,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破费?”

苏妄言瞟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微带笑容,一脸的得意之色。等筵席散去,苏妄言便拉着韦长歌望书房走去。

刚着人把灯点上,苏妄言已经径直走了进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轻轻地放在桌上,抬头看着韦长歌,慢慢把布包解开了。那布包中原来还有一层布,天青颜色,纹理细致,竟是上等的蜀锦——只这样小小的一方,价钱怕已足够一户中等人家半年之用了。而一直到揭开了三层这样的蜀锦之后,里面的东西才露了出来。

被三层上好的蜀锦郑重而仔细地包起来的,是一个小小的铜匣。半个手掌大小,四面都有浅浅的底纹,而铜匣的盖子,被镂空成了精致而肖妙的藤蔓图案,枝叶间夹杂着一些造型优美的花朵,然而每一朵却都是不同的颜色,或绿或紫或蓝或朱,在灯火下辉映着澄澈、通透的光芒。

韦长歌忍不住往前踏上一步。

——那些流光溢彩的美丽花瓣,竟全是打磨成了薄片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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