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要等多少年?
会不会自己一人在此孤独终老,而那人却在外娇妻美妾,子孙满堂?
“是,若你肯留在这里,在这里等我,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李逸风承认自己很卑鄙。
知道有形的任何监禁都困不住他,所以在明知那人对自己的情意下,用无形的感情枷锁将他囚于此处,李逸风说出肯答应他一个要求的誓言也并非做戏,实是盼自己还能更多地给他一点补偿。
“好,那我要你答应我:此生绝不娶妻!”
还记得当时听到他已将成亲之事给自己带来的伤痛,拉不下薄面说要他尽早回到这里来陪自己的何晚亭退而求其次。
反正这也是一个让他头痛的难题,出的题目越难,越叫他不能忘记自己也好。
李逸风凝视扬起眉梢、娇纵任性的人儿,思及他此要求的来由,只好苦笑,缓缓竖起右掌,与他盟誓。
“啪——”
“啪——”
“啪——”
三掌击过,誓约成立,永无反悔。
李逸风再深深地看他一眼,仿佛不止是要把他看在眼里,还要铭刻在心间。
来之前与师傅先盟誓了,今生不再与他相见。
若何晚亭发现自己以感情把他羁绊在这里,终究只是一个骗人的幌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今日之誓。
伸手攥紧与他出自同源的半片玉,李逸风在心底发誓若有朝一日自己先他而去,也必要叫自己的传人将此佩带来,放他自由。
重重地闭上眼,不再看那生长于心头亭亭如荷的人,李逸风走出了那情思牵缠的双瞳,走出了那方留不住枯荷听雨的河畔,不再回头。
何晚亭注视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
久到河畔的荷开了一季又一季。
听说,那人因师傅为此而死,自愧有负师恩,也无法带给师姐幸福,最后把自己未过门的妻交给了他的青梅竹马段于成。
听说,他再未动娶妻之念,本来唾手可得的帮主之位也让给了别人,自己继承师傅衣钵,做了丐帮的布衣长老,风行神丐之名响彻大江南北。
听说,他最后曾语此生最爱之事便是雨夜听荷,虽然风雅得不像乞丐应做的,但污糟的叫花子与高洁荷相伴,才算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最佳诠注。
听说,一切只是听说。
又是夏至,洛水河畔的荷挤挤攘攘地开了半个河湾。
粉红的,粉白的,寂寞的热闹着。
荷畔亭亭如荷的人早放下了芥蒂,期盼有一个笑言不让荷花寂寞的人相伴。可是,他所等待那人却从未踏足此地,一年又一年地让枯荷听雨,直至残梗经霜。
一晃二十六载光阴匆匆而过,他的弟子带来了个受重伤的情人和他的确切消息时,却是一他在某次出行完成任务,为救突然窜出来的孩子而意外身亡后的第五个年头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何晚亭握着被摩挲得润绿光滑的半片玉,怔立于又熙熙攘攘开了一畔的荷池边,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痴情的等待大哭三声还是大笑三声。
他的传人甚至连另半片玉也找不到了,那玉自破碎之日起便已永远无再团圆的一天。
为什么被留下来的人,还残存着二十多年前的记忆,痴痴念念,魔障丛生?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局的,因为爱那人,懂那人。
他来去如风,如风般清逸。正直、刚毅、偶做玩世不恭之举却明白自己到底该取舍的是什么。
不是这样的他,他绝对不可能爱上。
可是,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他,所以他们只能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有缘无份吗?
正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他吟的那首诗,“留得枯荷听雨声”。
留得枯荷,所以他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人。
风过,吹乱一池春水,水中的荷也为之折舞,却留不住,风的痕迹……黑山白水,白水涯无极门重地。
密室内一灯如豆,两个凑近在一起的脑袋正在窃窃私语,其中手捧大批宗卷的一个老者不屑道:“这就是你找回来的二十六年前武林公案的资料啊?啧啧啧,一点也不好玩,我看你那师傅真是冥顽不灵到了极点!居然就这样让我的小何白白虚度二十余春!”
本来想找出自己目前欲追求之人的前任情人的资料,可恨居然一点香艳刺激的故事都没有,前无极教教主燕孟然现在开始深刻怀疑这份数据是不是某人假造来欺哄他的。
“去!这可是我用了帮主的身份好艰辛才从帮中数据库里查全的尘封往事,能找到这么多就不错了!而且,要不是何老头为我师傅守身如玉,这种好事轮得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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