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爷对谁都和善,除了五儿子,那脸上的厉狠之色活像看的是仇人。郗顽洛探头,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
“老爷很生气,我能救五少爷吗?”她回首看卫函,眼中尽是怀疑。
“能,一定能!”小书童滑着墙蹲下。
“你腿软啦!”
“没有。”他赶快撑起来,怎能让女人小看他。
屋内,施五少低头,眼角不时瞟向门外,心急卫函速度太慢。
“看什么?还不死心想等你三哥?”一声吼喝炸满庭,“先把家训给我背三遍。”
呀,还有家训?心下称奇,郗顽洛缩在门外听施小五低头嘀咕“又要背家训”,随即抬头对施父道:“啊,我背我背!孩儿一字不忘,家训四本:读书起家之本,循理保家之本,勤俭治家之本,和顺齐家之本。爹,孩儿是冤枉的!”
盯着施父严肃的脸,她有些羡慕。
从小就不知道爹是谁,在记忆里,只有舅舅教她习字的身影,而娘……她记得儿时随舅舅进城,舅舅远远地指着一位艳色妇人说是她的娘。懂事了,娘偶尔也去舅舅家探望,对她疼爱有加,却始终不愿与她一起生活。在她记忆里,当时远远看到的身影,一直在脑中盘旋下去。她的娘……
“洛三夫人,求你赶快去救五少爷,家法已经来了!”
身后被人推了一把,思绪打断时已站到施父身边。气恼瞪了卫函一眼,看到施五少爷双眼一亮,“施老爷。”她福了福身。
“小顽?你怎么来了?找龙图啊,他去商会了,要不,我让桑芽带你去。”施父接过铁尺,看到小儿瑟缩了一下。
顾不得她,施父手中铁尺虎虎生风。施龟书见她呆立不动,只得自己跪走到她身后,连声道:“爹,孩儿真是冤枉,看在小洛三嫂的分上,您就饶了孩儿吧。”拉动她的裙角,他低声哀求,“小洛三嫂,你快替我求情呀!”
“不要叫我三嫂。”回头嗔道,她正想试着劝慰盛怒的施父,却觉眼前黑影一闪,劲风扫过脸颊,身后一声哀叫传来。
施父不等她开口便推开她,铁尺直冲小儿打去。施龟书躲闪不及,拉着郗顽洛的衣袖往侧倒,手肘不小心撞到椅腿,缩手时忘了还捏着她的裙子,害她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背上——替他挨了施父一尺。
场面定了片刻,接着是一片惊叫。
惊叫什么她已无心去辨识,背上火辣的痛疼让双目泛出泪水。直到有人扶她躺上床,拿着清香的药膏准备上药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一
有爹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
痛!
她病了吗?
闻到淡淡的药香,郗顽洛蹭了蹭脸,感到一片柔软,是枕布。
她一定是病了。每次生病,舅舅会买糖丸哄她吃药,妹妹乖乖地在床边陪她说话,娘也会回来看她,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一点也不漂亮了。她常想叫舅舅一声爹,娘不准,舅舅也是笑着弹她的额头。
娘……啊,差点忘了,娘托人送信来,要她休息的时候去看看。
贴着枕布再蹭数下,她满意地轻哼。很柔软,很舒服,还有人摸她的脸,轻柔带着呵护,让她感动。
背很痛,一定是不小心跌伤了。闭眼掀起背上的覆盖物,她难受得想抓痒,手被捉住了,感到压在背上的东西被人轻轻地掀开,有人拿着清凉的药膏替她抹上。
“我生病了?”冰凉的药消去火辣的痛感,将头枕在胳膊上,她模糊地问。
“不,你只是困了,睡一觉就不痛?乖!”如春风的气息吹在脸上,说话人的声音很淡。
“舅舅,我以前总想叫你爹,娘不准,我就不叫了。”她想多一些感受春风拂面的和暖。
“嗯。”
春风好像热了点,难道夏天到了?她不管,“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叫你爹了。有爹一点也不好!”
“嗯。”
咦,夏风变冬风了?不吹了,冬风吹多了会生病。她闭上眼,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睁眼清醒时,入目的是陌生的床纱。趴卧的身子动了动,牵扯到背后半尺长的红肿,低叫一声痛,她完全清醒。
痛痛痛,痛得她想踢那卫函两脚。说什么施老爷一定会给她面子,骗她!下次遇上一定在他脸上画乌龟。施老爷根本就不卖她面子嘛,她什么都没说就一尺打下来;施小五也是混蛋,没事拉她裙子干吗,存心让她当挡灾牌!“呜……痛死了。”
“醒啦,肚子饿吧,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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