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尘瑛睁开眼,将脸转向卿飕。「卿姑娘?」或许可以说有些惊讶吧?虽然对她认识不算深,却不觉得她是会迷惘的人。
干脆俐落、锁定目标便三思孤行,如疾风扫过绝不拖泥带水,她应该、是这样一个人。感情,那么重吗?重到连像风的她都不能够,不因此而迟滞。
「……我已经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毫无理由地杀了她,我会怎么做。”她笑得很轻,愁绪也轻薄。「也许,我还是不会杀他吧……」
是杀不了他也是下不了手。除了莫霜痕刚入门不久的那段时间,她从来就没胜过。不怎么在意,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莫霜痕花了多少力气在练剑,像要耗尽所有热情一样……专注到近乎疯狂。对其它人来说就算爱剑也不会是唯一;但对他来说却是。
付尽、一切,在所、不惜。
有时候不免让人有点担心。担心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快乐;只不过担心归担心,他习惯这个样子也就由得他去,从来就不是、会干涉别人太多的人。
可是下不了手、杀不了他,又怎么样?情苑的仇,这样丢下吗?「这仇,我却也不可能放弃。”
那时候,那个温柔而软弱的女孩子,坚决地推着她离开。
她知道情苑的手微微颤着。
隋苑一向很怕生的,被独自留在陌生的环境里,一定更害怕吧?可是她也知道,情苑不希望因为自己而拖累她,不希望她、做出日后会后悔终生的事。
所以那时候她没有再多犹豫,转身就走、用尽全身气力飞奔。
而她却终究要后悔。
后悔她那一天的放手,后悔她的错过。她一直不敢想象,情苑究竟是用什么心情边逃避青荷楼的追捕边期盼她能及时赶回。那会是、多么、绝望……
「……」席尘瑛沉默了很久。这真的不是外人可以干涉的事情,甚至连她的询问也是失礼。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生与死的难题,她连请卿飕节哀都说不出口。卿飕的心情她明白,当初她为姊姊逝去伤心时,又何曾把谁的话听进去过了?那种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寂静半晌,突然站起身走向卿飕,伸出手轻轻将她拥抱。或许是觉得身体的温暖远胜于空乏言辞,或许是觉得同病相怜格外有同理心,也或许是两者都有一点。
突然觉得,该抱抱她。
就像很多年以前,姊姊曾经在自己伤心时拥抱自己一样。
卿飕没有回避,也没有回拥,静静望着席尘瑛,神色很复杂。不回避是因为知道席尘瑛不可能趁机动手伤她,这么随便地相信一个人其实自己也觉得离谱。
为什么,相信?就像当初不明白罗泓堰为什么会相信自己,同样疑惑。相信与不信其实是很单纯的事,只是在江湖中越是单纯的事往往越复杂。人心,难测……
「小妹知道,不伤心是不可能的。但卿姑娘也应该明白,她若地下有知必不乐见卿姑娘如此伤神。」席尘瑛的声音很轻、很慢,令卿扬不禁想起那个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女孩子。倒不是说,席尘瑛和魏情苑有什么特别雷同的地方,在语声低到只剩气音时谁的声音听起来都会有点像,身世背景相似,或许也构成语调相类。
但不管再怎么像,都不是她。
轻轻推开席尘瑛,唇边扬起的弧度有些凄凉。「不要对我太好,对你无益,甚至可能会有害。」
「……小妹不懂。」
「不懂?」卿飕将脸凑近席尘瑛的脸,双唇仅距不及数寸。「我是个很容易感情用事的人,现在我很伤心。」
「……那又如何?」
「你难道不知道,伤心人很容易投入另一份感情?」
「……」这次,席尘瑛的沉默维持了较长时间,但未了仍是相同一句:「那又如何?」
「你……」说着,又凑近几分,「你知道,我的情人是个女人吗?」
「知道。」
「不怕我爱上你?」
「为什么要怕?」神情依旧镇定,没有半分慌张。
卿飕微眯眼,「你——能接受一个女人亲你吗?能够接受一个女人抚摸你的身体,像男人对女人那样?」
「没试过,也许可以。」
卿飕再度一怔。随即淡笑,退开。「席二小姐,你的牺牲也太大了吧。是为了安抚我,好让我放你的罗大哥一马?」
「……小妹确实希望卿姑娘放罗大哥一马,但从不考虑牺牲自己。」席尘瑛的表情很认真,而且平静。
卿飕定定望着她,好半晌没说话。不是牺牲,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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