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手、擦干水迹,渗进心里的冷意却抹不去。
今年冬天,真冷。
***
次日,莫霜痕没有回来。
从日出等到日落,只等到细雪纷飞;满园的花沉睡,少数几种长青树木在寒风中微颤,肃冷深沉的冬意弥漫。
第三天,仍没有看见人影。
醒时嗅着栀子花香,原以为是人已归,却是被褥上的熏香。
因为暖了、所以透散。
不是那个人。
第四天,仍在花香中醒来。
定定神、就地落坐,想想笑自己疯。
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莫霜痕已归。
第五天行踪依旧渺然。
疑惑着、究竟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耽搁了还是莫霜痕早巳归来却不愿露面?雪下一阵、停一阵,积不厚却总是覆着满目苍白。
白得令人心寒。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半个多月过去,他始终没有再见到莫霜痕。
询问,僮仆们一片静默不答。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要走、得趁着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走,如果莫霜痕不愿意再见他,他也不想死在这里。
不想,污了莫霜痕的住所。
整理好行装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被叫住,「罗公子请留步。”
「公子说,请罗公子见过公子再走。”清脆冷淡的嗓音,字义似乎是请求却没有半分违背的余地。
「…他回来了吗?」
侍女没有回答,倒是眉皱了起来。
其实不需要她回答他也猜得到,莫霜痕应该回来了,就算人不在庄里也必已有所联络。因为,若这是之前离庄时的吩咐,在他来访时应门的侍女不会等到他说要等莫霜痕回来才让他进庄。
「他什么时候见我?」
「公子没交代。」
沉默、沉思。留?不留?再留只怕就走不出去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并不想用伤势发作的可怜模样来搏取莫霜痕同情,那种感觉恶心得令人想吐;可是若不留,他这趟来雪影山庄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要、见到、莫霜痕。
***
突然醒在一片黑暗里。察觉到空气流动时什么也没想、反射性弹起身直扑,发现确实有个人存在,便毫不考虑地紧紧抱拥。
不管来者是谁。
没有时间想,如果分神去想这个人必然就跑了。
被他抱住的人显然十分惊讶,僵着身子一时间没挣扎;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有那么快的反应,明明他现在早就相当虚弱。
他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体内的真气在乱窜,经脉胀痛着、嘶吼威胁着要迸裂;不敢开口他本不该妄动真气,这么做只会让伤势加重、必须提前医治,却已经别无选择,他必须留住莫霜痕、跟莫霜痕说几句话。
呼吸粗重,腥甜味道已涌至口腔却被他硬吞下,嗅不到栀子花的香,血的腥气早已占据他嗅觉。
比谁都清楚莫霜痕讨厌肮脏,他绝不能将血染在莫霜痕身上;但就算要他放手,他也已无力再动弹、更何况他根本不想放手。
罗泓堰一直说不出话,被他抱住的人也一直没说话,房间里充斥着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莫霜痕终于有所反应。
「放开。」
没有挣扎只是简单两个字,声音很轻很轻、也很冷很冷,就和雪影山庄飘落的雪一样,仿佛碎散一地晶莹。是、什么碎了?
罗泓堰垂首靠在他肩上仍旧答不了话,素来稳定的手依然虚弱地颤抖着,幅度微弱得令人觉得可怜。
莫霜痕察觉到不对,翻手一扣、诊察罗泓堰的脉搏,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罗泓堰只知道自己的手被拉开、接着被抱起安置回床上。
迅速而轻柔,令人难以想象他拔剑杀人时的狠戾。
「我……」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除了不能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说话。」
简单三个字,不带感情的平静。
连以前所能感觉到的那种淡淡情感,都不见了。
罗泓堰有些慌,却不知如何是好。莫霜痕是在生气、还是……?知道,这个人一向是冷的,从没看过他动怒的模样,再怎么惹他碍眼的人最多是杀了。而现在,他是生气了吗?还是根本不想动怒,直接要切断这份感情?
挣扎着想再开口,莫霜痕却先说话了。
「有话,」停顿片刻,才续道:「明天再说。」
话,可以等到明天再说吗?
想问、想问、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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