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死心吧。总是爱上不该爱的人,注定没有结果。
是该知足吧。莫霜痕愿意原谅他、不再生他的气,不能再贪求了。
笑出声,「谢谢。」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很难看,双肩几不可察地颤抖、心好酸。
应该够了吧?至少还能够留在莫霜痕身边、至少不是被不屑一顾。
所以他笑。
很真心地、笑得很用力,并非强颜欢笑。
把所有力气花在笑,就不会有精力去伤心。虽然并没有得到真正想要的,但这样,就够了吧?
不能够,再奢望更多,上天对他,已经很仁慈。
不该再奢求。
莫霜痕静静看着罗泓堰,没有任何表示。
从来就不会干涉罗泓堰任何情绪表现,从初识时开始。
眼前仿佛又出现方才雪地里,罗泓堰的微笑。
嘴角明明扬着,却比哭泣还忧伤。
比多年以前那一夜,抱着酒坛放声大哭时还悲伤。
不再外放、凝缩在眼底,织就满满愁绪。
浓得,化下开。
谁都不知道莫霜痕懂下懂情愁,包括莫霜痕自己。
但至少,忧伤的感情,他懂。
他懂……雪停了。
天晴,日照落在身上,洒下几许暖意。
虽然风还是一样冷,但天色明朗已够人心情愉快。
罗泓堰在笑。不再阴霾忧伤,好象恢复了往日受伤前的爽朗;但眼底不经意间掠过黯影的机率,却比以前高出不少。
莫霜痕也许注意到了、也许没发现,但他什么都没说。
一个字都没提。
「一个月内,我会回来。」留下这句话,他走了,离开雪影山庄、离开莫霜痕。
莫霜痕没有问他欲往何方,目送他远去。
就像曾经的每一次。
离别时好象总是这样子的,站在原地、看着背影消失在眼界里,对谁,莫霜痕都是留在原地的那个人。
不会追过去、也不会一直待在原地发呆,等到人影消失后,便背过身。
再好的朋友,彼此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交集,只是短暂的事情。
只是,这样而已吗?
但不知为什么,他仍是回头,多看了一眼。
多看一眼,离人背影早已消失的地平线。
***
日近黄昏。
罗泓堰抬头看看天色,合计着也该是找家客栈投宿的时候了。
才进客栈,迎面便见到一个很熟悉的人坐在角落里朝他直挥手。「臭萝卜~」高高兴兴地迎上前,用力拍着罗泓堰的肩膀,笑道:「你怎么这么慢,现在才到?」
罗泓堰略扬眉,虽然早知道夏谪月的消息灵通,仍不免有些讶异。「你怎么会在这?」
「来逮你啊,好小子上次居然敢抛弃我。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后会无期啊?呿~咱们的孽缘可没这么容易断。」边说着边皱鼻子挤眼睛,一脸怪模怪样。
微微一笑,「大不了下次我让你抛弃回来嘛,不过,我可没说后会无期。」
虽然早知夏谪月不是会计较这种事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如今见他如此直爽地说开,自是宽心不少。
「哼,还敢说呢。」夏谪月亲热地将手臂搭上他的肩,嘴里可没忘了嘀咕:「你就这么跑了还带伤在身,谁知道下次看到你会是什么样子?仗着运气好也不该这么玩,老天爷有时候没长眼睛的。」
「老天爷就是没长眼,才会让我活到现在呀。」嘴角轻一扬,一如以往自嘲。「你别忘了,我是从不干正经事的祸害呢。」
「是是是,你是祸害;我活该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这个祸害,行了吧?」拉着罗泓堰落坐,倒了两杯酒,配着花生米继续闲聊。
「笨罗卜、烂罗卜,上次瑛儿好不容易找到办法可以治你的伤,找到你房间去才发现你已经溜了。矣,要玩也不是这样子的吧?居然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要有个什么万一,岂不是要瑛儿内疚到死?」
罗泓堰先是一愣,然后略扬眉、咧嘴一笑,不曾回答却反问:「夏大少爷,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什、什么?」这回轮到夏谪月怔愣,随即脸一红,低斥道:「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悠哉悠哉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不过,从『小席』到『瑛儿』,啧啧啧,这中间可不到一个月哪。」
「我,这个……」霎时间是有些手足无措,但随即反应过来。「呿呿呿,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没理会他,罗泓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之前花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该说是快还是慢了。」没理会夏谪月几乎是吹胡子瞪眼睛——虽然没胡子可吹——的神情,不疾不徐地啜饮一口杯中物,「嗯,这酒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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