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仇?情愁(50)

2025-10-07 评论


那汉子狠一咬牙,暗叹这趟行动运气不佳。若非方才已在莫霜痕剑下折损太多弟兄,又怎会落得这步田地?死去的人已太多,总是该留些人活着回去报信。躬身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位朋友咱们后会有期。」认命地一挥手,示意撤退。

不到一刻钟人便走得干干净净,躺在地上的尸体也一并带走。

青衫少年沉默着。

在敌人散尽后,终于收刀入鞘,回身探视躺在他身旁犹昏迷不醒的少年。

视线焦点落在少年身上的瞬间杀气不见了,迅速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好象一开始,就只是外表看起来冷漠的普通少年。

转变之快令莫霜痕几乎感到讶异,表面上则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当然知道这样的少年不寻常,他却不打算过问。

那不是值得问的事。

「他还好吗?」担忧的眼神扫视少年周身,伤痕虽多所幸都不深。

「轻伤。」简单平淡的回答,是他一贯作风,一如往常地冷漠。和昏迷的少年一样不曾被这种语气吓退,或许是因为青衫少年自己也习惯以这种冷漠态度与人交谈。

伸出手似乎想是摸摸少年看来稚嫩的脸,却还碰着便硬生生顿止。

他注意到了,青衫少年的视线,停留在方才被溅至手上的血迹上。片刻后,强打起精神似地抬头,望向他一身绛衣。「……你呢?」

顺着青衫少年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身体,刺鼻的腥气令他皱眉。「一样。」伤不重,但一身血污很难受。

轻易地看穿他的心意,青衫少年淡淡道:「他的住处不远,可以到那儿净身更衣。他应该快醒了……」动手时刻意放松了力道,应该不会晕太久才是。

缓缓站起身,几番欲言又止。「请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很突然地,留下这句话后倏然转身离去,不等他答话就走,留他在原地有些错愕。

但他并没有怔愣多久,因为昏迷的少年在青衫少年走后便醒了,睁着一双很圆很亮很黑很像婴儿的眼睛,望向他。

眨眨眼环顾四周确定敌人已不在后,一言不发地起身。

找回方才遭受攻击而暂时弃置一旁的药篓,翻出几瓶药及两条干净布巾后朝他伸出手,「手。」一脸灿烂得近乎天真的笑,仿佛不知世间险恶。

他默默伸出右手让少年再次检视他的伤口,知道自己的伤势逞强不得。少年包扎伤口的动作依旧迅速而熟练,随口闲聊着询问他伤势却没有问过半句关于方才的事,那群人是怎么退去的,是不是有谁救了他们,少年一个字也没问,像是已经知道答案。

虽非完全不好奇这两个少年究竟在搞什么鬼?但他也什么都没问。

不问、不答,好象已经都成为习惯,不管是对哪个人。

他唯一问过的,只有少年的名字。

「佟宵练。」

一个和少年似乎出奇地相合的名字。

宵练原是殷代的三柄神剑之一,传闻锋刃亮如日光,可见其影而刀刃无光,月下观视寒气逼人,却会看不清其剑身;被此剑杀者,毫无痛楚之感,并且此剑滴血不沾。

即使顽童持之,亦有可挡千军万马之威能。

但,尽管宵练如此厉害,它却是一柄不杀人的剑。

不是很像吗?佟宵练在遇袭时用迷药放倒敌人的手法相当高明,如果用的不是迷药而是毒药,应是可以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总是带着满面笑容阳光般灿烂,但在笑容底下的真心是什么?在他记忆中的传闻里,佟宵练是个极富盛名的神医,素与涤觞楼的席家二姑娘齐名。只要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伤者,一律会出手救治,不论伤者是善是恶,甚至对要来刺杀自己——或者曾经——的杀手,也一样。

因为佟家的对头不少,佟宵练救过的人却太多;导致江湖中黑白两道至少七成的人凡事都会冲着佟宵练赏几分薄面,因此产生一句:「欲毁佟家,先折宵练。」

一如当年,守护殷商的那把神剑。

因此近年来,愿接下这椿生意的组织越来越少。

行走江湖,大家多少会讲点道义。

——或者,惹不起被佟宵练救过的人,也是相当重要的因素之一。

很多人说佟宵练是菩萨心肠、见不得人伤亡,就和席尘瑛一样;亲眼见过佟宵练后,他却不这么认为。

佟宵练并不吝惜人命。见他杀人时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忧心于他的伤势。敌我分明?还是……?

他不知道,也不打算过问,那是离他太遥远、也不值得关心的事情。他记得的只有,这少年曾经为他包扎伤口的事,以及少年曾对他说过的某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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