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生死缘(16)

2025-10-07 评论


说实话,他所叙述的一切都很平凡,几乎走到哪里都可以碰上同样的事,然而再平凡的生活细节一旦经过独孤笑愚的嘴就变得格外生动有趣,活灵活现的展现在她眼前,使她油然生出一股向往之情。

「笑哥。」

「嗯?」

「你家并不穷对不对?」

「嗯。」

「不需要你特地跑到这里来种田养家对不对?」

「嗯。」

「那你怎会舍得离开那样美好的地方到这边来呢?」

「……老实说,我是被赶出来的。」

「耶?被赶出来的?」枕在独孤笑愚肩窝上的小脑袋惊愕的拔开。「为什么?你干了什么没天没理没良心的勾当吗?」

独孤笑愚耸耸肩,把她的脑袋再捉回来放回他的肩窝上。

「因为我老拖着不肯成亲,所以我爹要我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之后才能回去。」

「啊,我懂了,因为你是独子对不对?」

「事实上,独孤家代代单传,不只我是独子,我爹也是独子。」

「原来如此。」宫雪菱了悟的低喃。「看来我得努力一点,快快生出个儿子来,我们才能够早点回你老家去。」

笑吟吟的眸子溜下来望定她。「你想跟我回西陲?」

宫雪菱两眼往上瞅,恰好迎上他的目光,「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我都嫁给你了,不应该跟你回老家去吗?」她奇怪的反问。

「你不会舍不得离开江南?」

「当然会舍不得,不过,鱼与熊掌是不能兼得的,人总得要舍弃一些,才能够得到另一些,不是吗?」

的确,有所得必有所失,有所失也必有所得。

独孤笑愚深深凝视她片刻,那惯常挂在他唇上的笑意益发深浓,还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温柔。

「那么,等你生了儿子之后,我们就回西陲去吧!」农家的生活是十分辛苦、十分忙碌的,几乎一年到头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即使宫雪菱暂时不需要再负担粗重的活儿,但还是有其他干不完的家务事。

洗衣做饭、清理打扫、喂鸡喂鸭、喂猪喂牛,还要替肚子里的孩子缝制衣裤,年关快到了,也得替夫婿缝新袍、制新鞋,清早一睁眼就是忙,从屋里忙到屋外,再从屋外忙到屋里,总是要到上床之后,她才能够松懈下来喘口气。

种田不是干架,徒然一身武功也派不上用场,就算她是武林第一高手,一旦嫁进了农家,照样得挥汗如雨的卖死力气干活儿。

至于独孤笑愚,十月收割晚稻、打谷、晒谷、装袋之后,他一年的工作也就正式宣告结束了,尔后,他几乎都待在家里,补墙修篱笆,补鸡寮修猪舍,堆草垛编草鞋,也帮宫雪菱洗衣打扫屋子,煮饭做酱菜,偶尔去田里看看收割前在田里洒下的菜籽可有发芽生根,顺便再种点甘薯甜瓜。

直至腊八一过——

「该准备过年了。」

「我来。」

「你?」宫雪菱斜着眼儿上下打量夫婿。「你会磨白面、蒸馍、蒸糕?」

独孤笑愚点头。

「腌腊味、轧米细面、黄米面?」

独孤笑愚再点头。

「……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独孤笑愚略一思索,嬉皮笑脸的指指她隆起的肚子,宫雪菱笑骂着拍开他的手指头。

「你要是真能怀孩子,我还不敢嫁你呢!」

不过最让宫雪菱惊讶的是,独孤笑愚竟然识字。

「谁教你的?」

「我爹。」

「你爹,不,公公不是种田的?」

「他是我们村子的村长。」

难怪,村长识字也不算奇怪。但不仅如此,他还会……

「谁教你画画的?」

「二叔。」

「我猜二叔也不是种田的吧?」

「他是大夫。」

「谁教你作诗?」

「六叔。」

「六叔又是干啥的?」

「玉石商。」

「剪纸?」

「七叔,他是珠宝商。」

「炮竹?」

「四叔,他是马贩。」

「……请问你的长辈里,到底哪一个是种田的?」

「没有半个。」

「那你干嘛种田?」

「我喜欢。」

宫雪菱啼笑皆非的挥挥手。「好吧、好吧,随便你,咱们就自个儿写春联、画年画、剪纸、做炮竹吧!」

而她呢,得继续缝衣做鞋,至少这个,独孤笑愚是帮不了她。

所以,他们总是很忙,因为他们一切都是靠自己,没有依靠任何奴婢仆人,也不买现成的,菜园里有各种蔬菜,鸡鸭猪肉是自己养的,流经屋前的小溪里多得是鲜嫩肥硕的鱼儿,屋后山坡上还有桃树、有枣树,除了食盐之外,他们真正做到了自给自足……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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