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门的时候,正碰上这位女士拖着一个小型拉杆箱要出门,看到他们连眉毛都没抬,还是筱年匆匆开口:“小姨,我不知道你回来了,这两天我住在同学家。”
陈女士应付了事地嗯哼一声,等着他们让开门,忻楠偏偏岿然不动,温文有礼地微笑,问:“您要出门?”
女士似乎有点意外,抬头扫他一跟,眉头一皱。
忻楠继续说:“是这样的,筱年前两天出了车祸,虽然没有伤筋动骨,可是撞得也不轻,医生说家人这两天一定要密切观察,以免有什么后遗症。”
陈碧瑶这才正眼看筱年一眼,忻楠没有忽略她目光里的那一丝厌烦与嫌恶,虽然只是一晃而过,然后她面有难色地说:“我今晚要带团到昆明,没有办法临时换人的。”
筱年在旁边小声开口:“我已经好了,一个人没关系的。”
陈碧瑶敷衍地笑笑,看了他一眼,话却是说给别人听的:“哎,筱年一向挺让人放心的,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好了。”说着便往外走。
这回忻楠没挡她,侧身让开,陈碧瑶有些匆忙,逃离什么麻烦似的,行李箱轮子险险轧过忻柏的脚指头,他慌里慌张向后一跳。
林筱年半垂着头,一时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用脚蹭了一会儿地,才不安地瞄瞄忻楠,小声说:“忻楠哥进屋吧。”他脸上倒没有什么其他表情,那个样子,就是他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蔑视与忽视,但是被忻家兄弟遇到,就十分的尴尬、惶恐——怕他们因为这本来不是自己的错而轻视自已。
气氛好差,连忻柏这样粗喇喇的男生都觉得心里别扭,嘟哝着:“你小姨怎么这样?”
筱年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些惊慌,说:“对不起。”
“嘁,我是说你小姨,你说什么对不起!她怎么也不问问你怎么样了?”
“她……她很忙的,我经常自己在家,没关系的。”
“你家里没别人了吗?你爸妈……”
“忻柏,你真是啰嗦,”忻楠微笑着打断弟弟:“人家不是急着赶火车吗!”
“呃……”忻柏觉得自己似乎好像说错什么,四下找了找台阶,蛮不在乎地换话题,“得,你还是回去跟我们混吧。”
筱年抿抿唇:“不……用了吧,我觉得已经好了,头也不晕了。”
“来嘛,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事。”
诱人的想法,三天而已,筱年已经留恋,但是去了,又能如何,那不是自己的家,不可能留一辈子。哪里,也不可能留一辈子吧?自己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被嫌弃的吧?筱年默默地摇了摇头。
忻楠一直看着他,忽然微笑,对忻柏说:“反正筱年在家闲闲没事,还不如回去让你奴役,是不是啊?”
“喝!瞧你说到哪里去,他只比我多擦两次地板而已……”忻柏呵呵挠头。
忻楠已经揽住筱年的肩,很自然地拥着他走——已经找到规律,不用征求意见,直接行动就是,反正那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反抗。
筱年后来以擦地板来报答忻家兄弟,他好像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就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似的,因为不会别的,就擦地板,所以忻柏如今书包都丢地上。
吃好饭,忻楠带两个小鬼去剪头发,筱年意外地说不行。忻楠从小带大忻柏,早被操练得事无巨细,周到体贴,告诉师傅给他剃板寸,忻柏觉得他管得太宽,嚷嚷着要申请人格独立,自己决定发型,忻楠无所谓:“那你自己定好了。”
忻柏想了半天,跟师傅说:“剃板寸!”
轮到筱年,忻楠问:“你也要人格独立?”
师傅站在旁边笑,筱年围着披布,望着镜子里的忻楠,看他立在自己身边像太阳一样,清亮的眼睛专注温柔地看着自己,筱年做梦一样摇摇头。
不不不,我不要人格独立,他想,忻柏怎么会觉得他管得宽?我宁愿有人总管着我,好过没人说话没人搭理。
忻楠笑,低声跟师傅商量。
等头发剪好,忻柏瞪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猛看筱年,然后哈哈哈笑起来。
筱年后面和两边的头发被剪得很短,前面却疏密有致地留长,很有层次地飘落下来,有几缕搭在鼻梁上,有点像蛊惑版三毛。他头发细软,即使剪得很短的地方,也滑顺服贴,完全露出尖尖桃子型面孔和两只圆润的耳朵,年纪最起码小了两岁,可爱得不行。
忻柏摸着下巴,也很得意,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筱年站在那里,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又回头看他,眼神可怜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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