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春水低喝了一声,随即笑了笑,“叶小姐,若你劝了,公子不放又将如何?”
叶青萝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怔了好一会儿方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春水放低姿态,恭敬地说:“姑娘是个明白人,何用春水筹谋?”
树林里的声音低下去,渐不可闻。纳兰小七想往回走,双腿却是软的。别说一月之期,两个月都要过去了,他的一身武功难道竟从此废去了?正胡思乱想,忽觉有异,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深沉的寒眸。纳兰小七面色变了变,心中百转千回,狂涛拍岸,一时间嘲讽、自怜、愤怒、伤感、失望……各种各样的表情纠结扭曲在一起呈现在他英挺的脸上。
铁星霜面色白了白,欲言又止。
纳兰小七一颗心都冷透了,强撑着往回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铁星霜伸手扶住。
“我待你……我待你……”纳兰小七低声说了两遍,只觉得自己可笑,终于没能说下去,摔开铁星霜大步往回走。修长标准的身材,背影曾经如矫矫孤松,巍巍玉山,这一刻,却明显地苍老佝偻了。他突然一振肩,将腰杆挺直,却一脚踢在一块极显眼的大石上,摔了个狗啃地。他恼羞成怒地爬起来,拍拍手上的泥继续往前走。
铁星霜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飘忽悠远的笑容,很清澈,带着孩子气的天真。许久许久,他仰面望向天空。
碧空如洗,白云岿然不动,真是干净得让人伤心。铁星霜指望不住,只有自救。春水一心置他于死地,可利用的只有叶青萝。为今之计先脱身再说,天下之大,有的是奇人异士,未必一定就死。就算……纳兰小七心里冷笑,就算要死,也不能这么死。他主意打的正,哪料春水时刻留心叶青萝,竟再没有一星点的机会。
眼看着已到武昌,不禁心灰如死。自武昌往西,不过十数里就是当日扔金牌的地方。铁星霜一旦拿到金牌,春水岂能放过他?纳兰小七心中忧急,却不露在外面,依旧是谈笑自若,风度翩翩。铁星霜和春水都不动声色,只有叶青萝,一味地逃避纳兰小七的目光,甚至不敢和他说话。纳兰小七心里觉得好笑:当日见面就打的是叶青萝,如今心软可怜他的,也是叶青萝,这世界还真是有趣。
到武昌时已是午后,依着春水的意思,时间尚早,不如立刻去取金牌,铁星霜却道:“到了武昌,岂可不登一登黄鹤楼?”
叶青萝唯师兄意思为准,春水是书僮身份,纳兰小七的意见忽略不计,四人之中自然是铁星霜说了算。几人乔装打扮,来到黄鹤楼上,将三楼整层包下。纳兰小七暗自奇怪:铁星霜怎么忽然如此大方。凭窗远眺,大江茫茫,好不开阔。铁星霜命小二搬了一大坛酒上来,又将店中招牌菜摆了一桌。
铁星霜先坐了,叶青萝坐在他左手边,纳兰小七在这种事上最不客气,大大咧咧坐到铁星霜对面。铁星霜不讲究礼法,春水却遵礼,一路上定要铁星霜开口才肯坐。仍是铁星霜吩咐了一声,方才侧身坐到铁星霜右边的位置。
铁星霜指着其中一道菜向叶青萝道:“元人马祖常有句诗:南游莫忘武昌鱼。这是个好东西,配了火腿、冬菇、冬笋和鸡汤,味道十分鲜美,师妹尝一尝。”
叶青萝拈起筷子尝了一口,赞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铁星霜微微一笑,给春水和纳兰小七各夹了一块儿。春水道了个谢字,默默吃菜,纳兰小七一路上不曾受过这种礼待,心里暗奇,不由提高了警剔,嗤的一笑,心想:这算什么呢?
铁星霜好似没听出这声笑里的讥讽之意,手拍酒坛曼声吟道:“汉阳渡口兰为舟,汉阳城下多酒楼。当年不得尽一醉,别梦有时还重游。”
纳兰小七没想到他那么冷漠的性子也会念这样的诗,斜睨了眼看他,见他清丽的面孔上浮着一抹浅笑,眼却是深不见底的黑,忽的眼波一转,两道清光射向他,眼中似有情似无情。纳兰小七吃他的亏太多,再不肯上他的当,也不肯认输,便也摆出万种风情出来给铁星霜看。论到风流蕴藉,纳兰小七要在铁星霜之上,他随便一个姿势都是好看。他们临江而坐,夕阳余晖打在纳兰小七身上,给他镶了一道淡金的边儿,只觉丰神俊逸,飘逸出尘,仿佛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
叶青萝偶然一转眼看见纳兰小七,虽是见惯了铁星霜的清丽,却也不由得错了错神。竟有些不敢逼视他的容光,要转开眼睛,却又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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