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说完几句话,她掌心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咒语)……」黑光从她心脏附近不断的丝丝外泄。抬头望向因震惊而一动不动的诸人,女子死盯住叫自己又心爱又心碎的男人,怨毒的说:「从今天开始,我要你随时活在心爱之人命在旦夕的恐惧里,那个人最多也就只能活到我死的这个年纪——戬月大人,你慢慢后悔今日所为吧!」
黑光突的暴长,女子的咒语也念到了尾声,她声音簌的提高——「愿以此身为祭!」——话音一落,黑光倏然淹没了整个厅堂,中心点的女子身体也被撕裂开来,血肉飞溅——
司马夫人被这恐怖的景象吓的尖叫起来,戬月也无法言语。突然,黑光一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若不是满室的身躯碎块和浓浓的血腥味,几要以为只是一场梦。
戬月习惯性的看向爱子,却被震在当场,少昊在母亲身后安然无恙,让他惊骇的是那颜色——抬起头对上妻子同样骇然的眼,他确定那不是幻觉——
少昊束成髻的头上,发尾的部分赫然变成了青蓝——那种碧盈盈的青蓝。
从那时起,他的生活就完全改变了。父亲让他剪掉了发尾,并不让他将头发留长;经常有各种奇怪的人来看他,又都叹息着走掉;总是被午夜的绞痛惊醒,极度的痛楚让他无法成眠;父母躲在人后大声的争执,见到他时又一样的哀凄。
直到那天,九岁的他见到母亲悬在梁上的冰冷尸身时,少昊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血绝咒——活不过三十——随时可能咒发死去——的人生。
真是软弱啊,少昊想到这里不禁伸了伸肩脖,——身为母亲的人,居然比背负这命运的人先逃掉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你是这么想的吗?母亲大人,你的爱就是这么脆弱吗?
无奈的笑笑,他看向棺木里似合眼而眠的父亲,虽然久经岁月,但还是一样的英武俊秀。——那就是五十多岁的自己会有的模样吧,少昊嘲讽的细细端详着,反正自己是活不到那年月了,就当是观摩吧。
就是这个男人,将自己抱在怀里指点江山,教自己兵书剑技,大笑着说要让自己抓住世界——也是他,带来了自己一生的噩梦。——我是该怨你,还是谢你呢?我的父亲。
记得他在无数个夜里将发病的自己紧紧拥着,痛苦的说着一定会把你治好的孩子你要撑住——也记得他在大祭师司壬将自己的咒术压住时的热泪盈盈,虽然现在的他再也没有什么感受了。但是,——应该是你的缘故吧,用执著的父爱将自己无数次的救回了人世间。所以,我谢你吧,父亲,因为你至少给了我——可能。
变的放荡不羁也是那时候,虽然大祭师司壬终于将咒术压下些许,但是却无法消除它。到了大限,仍是尸体一具。——只不用受日日心口绞痛之苦,但灾祸还是不断缠住自己,从马上摔下来,被屋梁击到,连路过树林都会被游鬼袭击。父亲担忧的叫他不要出去了,他只是养好伤,照样爬起来去追女人,和人比剑,烂醉高歌。
那样的我——也够坚强的啊,少昊一边想着一边失笑,练成这样坚忍的性子也是那时吧,——虽然那只不过是破罐破摔罢了。没有明天,没有希望,没有理想,——除了这不知何时会停止呼吸的躯体外,他一无所有。
下意识的握住了胸口的丝囊,拉出里面的东西,抚上那晶莹通透的圆润,他低头看着这方极品玉佩,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温凉交织的感觉,就象那个人被自己抱实了,沾染上他体温的感觉。兰陵体温偏低,尤其手脚更是时常冰凉冰冷的。将他搂在怀里的时候,会觉得象是搂了一尊玉雕——晶璧温凉。丝一样光洁凉滑的肌肤在自己的接近下,轻易就可烙上印记;爆发的时候变得炙热的躯体,令他眷恋不已的细细轻颤,微湿的细长双眼——欲罢不能哪,兰陵,我确是放不开你,舍不得放开你。
给了我绝望之外东西的人是你,让我变的比以前更加绝望的也是你啊。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呢,兰陵。
………………
说是去参加什么祭祀,他本来是没有半点兴趣的,但被父亲半是逼半是求的哄着去了。及到半路,乘乱逃了出来,一个人在皇宫的花园里晃悠。
偶然听见了水池边的声响,然后是浅浅的笑声——就是那笑吸引了他——无尽嘲讽、无尽可悲、还有无尽的——伤……是那种——他一个人时,会对自己发出的笑声。这个会和他一样无奈的人,让他第一次有了迫切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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