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还有呢?」
「讲完了。那里还有『还有』呢!」
「不对,肯定没有完,故事里都有个后来,要不然,也会有个来世,……总之,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要怎样才叫『后来』,要不然,『来世』?」
「嗯……我……不知道,不过……为什么要是这种结尾呢?为什么不能……大家……都幸福呢?」
「傻孩子,这只是个故事,你要不喜欢,大可以改一个结局。」
「……」
「怎么了,不信奶奶说的?」
「……奶奶……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吗?」
「你说要听故事的,怎么又不是了呢?」
「不是,听说在这个大陆很远的地方,真的曾经有过一个祁国,也许,也真的曾经有一个兰陵王,一个少昊,一个辛夷………?奶奶,你也是从大陆很远的地方来的,对吧?」
「……是啊……很远的地方……」
「奶奶以前叫什么?」
「……小梨想知道吗?」
「我……不敢。」
「为什么?」
「因为那样,就是说,真的有过这么悲伤的故事和人。可是,我不想啊!」
「孩子你入局了……这只是,一场戏而已。演的人疯、看的人傻,何必当真?」
「……」
「听,雨声变小了。明天,会是个晴天……也不知,梨花落尽了没……?小梨,把今天学的诗再背一遍,就睡吧。」
「……嗯。」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织织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终)又是暮春三月,烟雨依然。
妇人们把各色的长衣短摆浸了浸水,平摊在石板上,用衣砧重重的锤起来。偶尔在停顿的间隙间轻快的交谈,免不了的家长里短碎语闲言,也算乏味劳作之中的一点兴味。
一身白衣的女孩子匆匆掠过青石小桥去,眼尖的瞅见了,便是一个不容拒绝的招呼——「小梨啊,是不是又去拜你奶奶啦?」——那个「啦」字尾音拖的长长的,听得出的刺尖,却又加上了一张迎人的笑脸,叫人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女孩只是淡淡转过头来,瞥了一眼,脸上是一抹轻嘲,「是。劳嫂子你费心了。」然后就一步也不停的径自走了。只在晨曦的微光中,空自留得一个清明透心的背影,也不沾染了那瞬间就变得气煞的面孔,也不会听见立刻就点燃的话头。
「什么嘛?!小妮子一个,装的什么正经?!」
找到小小的石墩,坐下,之后就是惯例的发呆。
她知道她们都说她些什么。
女孩到了她这个年龄早就该嫁啦,成天往梨花树下跑古古怪怪的啦,不和同村的女孩说话自以为清高啦,整日的挂着死掉的奶奶在嘴边被鬼迷了心窍啦……如此诸般,多不胜数。
什么时候,居然成为了别人的话题,自己都懵懵懂懂的。但是已经成了,就甩不掉了,若一时她正常了,一定有很多人觉得失落,所以,也不申辩。
就让人话题自己一回,自有闲趣。
一个微笑绽开在那年轻又俏丽的容颜上,那一刹间,听见了,又一朵梨花在花苞中伸展的噼啪脆响。
奶奶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这是全村公认的不是秘密的秘密。
小时候,有很多人病了痛了,遭了邪撞了鬼,就会巴巴的都跑来找奶奶。她记得自己无数次的从那些虔诚又敬仰的目光里,在看到期盼的同时,也看到的畏惧和不满。
不是没有意见的,听过很多次别人指桑骂槐明里暗里的编排。
「八成是个巫女。」好多时候,都会归结到这样的话上来。
但是一直都不知道那是为的什么,只是从小就觉得,奶奶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现在为止,也仍是那么觉得。
奶奶能读会写,通晓世情,为人温婉却自有主见,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小村落里,就象是不合时宜的一朵梅花,悄悄的,努力想不为人知的绽放、凋零。
「我不是梅花,」奶奶第一次听她这么形容的时候,清清淡淡的笑了,那种难以言喻的高洁,叫同为女子且年齿尚幼的她魂为之销,「梅花是清傲脱俗,我不清也不傲,更免不了俗。所以,我不是梅花。」
那奶奶你是什么花呢?她还记得自己立刻这么问了的。
沉吟片刻,奶奶摇头:「人怎能跟花比,一样是贪嗔痴,一样是天生香,人怎能跟花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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