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骨(上)(9)

2025-10-07 评论


定了定神,他再低头去看那内画上的小官娈童,脸皮红了红,又下意识地往桌上的铜鉴里看自己的模样。只觉得那画中人一个个如肉剥老鼠那般丑陋,哪里比得上自己神采飞扬。

他就这样痴痴地坐在床上,一会儿看小瓶,怔怔,再去看铜鉴。

来回十余次方才觉得荒唐,嗤了一声将手里的瓶子狠狠扔到后窗下水池里,吹了灯蒙上被子倒头要睡。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中,常留瑟都只是辗转反侧,就好像穿起片断的那根针,同样也穿过了他的心尖儿。

突然间他又摸黑一骨碌下了床,将那剩下的五个小瓶重新装匣,仔细地塞进床下。

是夜,常留瑟怪梦连连。

子时后就不能入眠,干脆呆坐着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膳时候,茶叟笑着说,宝库里不欠狮皮豹皮,正想请主人去蜀地捉一只食铁兽来,这宅子里就自己出了一头。「啊呀,我忘记拿防护了。」

看着垂丝君手上的竹棍,常留瑟拍头,「我把上山的事忘得干净,你且等我一会,我去要了来便走。」

说着他便要跑去找棋叟,却被垂丝君一把捏住手腕,阻止道:「我昨日就知会你了,你不理会是咎由自取,不需要准备了,就这样上山。」

言毕,不由分说地将药篓塞进地怀里拖着就走。

而仅仅被捉住了手腕的常留瑟,则破天荒地红脸,乖乖儿由他摆布。

垂丝君说起宅外的山中有机拓,但后山却没有。

因为后山的另一头是百丈断崖,崖下云缭雾绕,传说是老龙潭穴,从未有人靠近。

山上一条小路,垂丝君走在前面道:「这山上不常有人走动,药材生得极多。你这次跟着我走,若有下次便一人上来。」

相对于常留瑟的寻常穿着,垂丝君则显得审慎很多。

他头戴竹笠,扎紧了领口袖口,加厚了绑腿,并穿了特制的厚鞋。

「这山里的蛇喜欢上树,也就容易从树上掉下来。所以才需要戴斗笠,以防它们挂在脖子上。」

宝剑换成了柴刀,顺手砍下一裁细竹让常留瑟当拐杖,垂丝君不动生色地吓唬道,「我这里有点雄黄,你先抹在脖子上罢。」

说着拿出一袋金黄色粉末来。

常留瑟是极怕蛇的,一听如此,便立刻夺过袋子将雄黄粉和着叶片上的雾水抹匀。不仅仅脖子,便是脸上也照顾周全,好端端一个精致神气的青年成了花脸猫,看得垂丝君既好气又想笑。

二人在山里向上走着,这路本就是采药时所开辟,通向的便多是药材丛生之处,垂丝君让常留瑟将常见的草药记在心里,他本来没有认真期望能采到什么正儿八经的草药,反倒是常留瑟,左一块何首乌右一条野山参,将那野番薯与土萝卜装了满满一篓,压得自己走三步喘一喘。

垂丝君也正想教训一下他的贪婪,于是决定下山之后再点破他。

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山上,眼前便没了路,多迈几步净是氤氲的浓雾。

垂丝君说那雾气是从崖底龙穴里起来。

时辰算来正是晌午,常留瑟的肚子准时叫了起来。他背上的药篓里放了几块糕点,便不待垂丝君吩咐,直接找了块岩石坐了大嚼起来。

垂丝君见状也不去阻止,只是同坐在岩石上,取了鹿皮水囊喝水。

常留瑟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棋叟书叟吓唬他的那件事,没头没尾地问道:「你真的杀了那个琴叟么?」

「什么?」垂丝君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什么禽兽?」

常留瑟撇嘴一笑,道:「果然是他们诓我的。」于是将那棋叟骗人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岂料他说得来劲,垂丝君却看穿了他的把戏,淡淡道:「你这状告得倒是巧妙。若不是看过你如何对待仇人的脑袋,还真的要以为你是个隐忍委屈的角色。」

被他不着痕迹地数落,常留瑟却也不生气,只是在嘴里嘟囔道:「谁说我不良,只是有仇必报而已。」

又在岩石上坐了一会儿,垂丝君起身,常留瑟原以为总应该可以沿路下山,却没料到男人反而又朝雾气深处迈近了一步,回头让常留瑟跟上。

「把药篓留在这里便可,你人过来。」

常留瑟虽然有些狐疑,却还是站了过去。

那边雾更大,但还是看得清楚一步开外便是悬崖,他正猜想垂丝君葫芦里卖什么药,却突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揽进怀中紧紧箍了起来。

「这、这是……」他还来不及做出联想与反应,耳边就传来呼呼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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