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也只能点头,随着她朝后面的飘香阁走。兰灵总是拖到最后一个表演,两人又不相熟,温柔甚少留下来等她……她一点没变!还是如此不懂圆滑,也难怪才情最高,赏金却永远很少了,不像她和封凝香两个,多福几福,陪几个笑,外加两句「多谢大爷捧场!」,「各位大爷慢慢玩,玩尽兴啊!」的应场话,赏银便滚滚来了。
不过,就像半年前那次一样,温柔决定当个聪明人,省下开导兰灵的口水。兰灵到底曾经一无所缺,个性不似她们这些人爱财。要这位前礼部尚书的千金卖弄风骚,直接叫她去跳井还比较有可能。
「吶,就是这件。你说配什么首饰好﹖」随意将所有珠花首饰拿出来散了一床,温柔拎起那件粉珍珠色的宫装换上了,边束带边问正好奇打量她房间的兰灵。
也许是昨晚没睡多少时间,感觉有些累,便将小媚差去买她最爱的冰镇酸梅汤提神了。现在这房里只剩她和兰灵二人。人少了,兰灵显得比平时自在了些,有些「人气」了。
「温柔,你怎么东西都这样乱放?」有根金炼缠上了珍珠耳环,兰灵巧手用了不一会就解开,两只耳环凑成一对送到她面前:「戴这对吧,这南洋珠光泽亮,和你的衣服相衬。」
「好。」她接过沉甸甸的耳环戴上,看兰灵费力地转和另外两条纠缠在一起的金炼奋斗,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我这人邋塌惯了,也没理一下就——」
「无妨。」兰灵随口答道,转眼又为她挑出一对镂银凤纹白玉镯、一块带着六个紫金小铃的雕花锁片、一条垂着翡翠坠子的珠炼,和相衬的珠花步摇。「今晚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
「嗯﹖」温柔一楞才想起赴宴的事只有李嬷嬷知道,没大声喧扬,怕善妒的封凝香再发神经。
「今晚康成王的独子在西湖赏月,命我前往助兴。」
「哦?」兰灵似有片刻怔忡,「……赏月吗?」
「怎么了?」温柔边梳起头发边从铜镜里看她,兰灵的神情有些奇怪,难道是被她无意间勾起了什么回忆吗?到底也曾经贵为尚书之女,想来有过画舫赏月的风光吧﹖「……没事。」兰灵很快掩饰起那短暂的失态,淡淡说道:「耳边留几络散发吧,好看些,别全梳进去了。」
「嗯,好。」温柔手下未停,听从了她的建议。既然人家不想说,她就没必要追问了。太鸡婆了徒惹人嫌,何必呢?
兰灵像是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终于放弃,不过她也无意离去,心不在焉地把玩温柔茶己上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这是景德镇的细瓷做的,底下有印章吧﹖」见她似乎对自己那只暖炉爱不释手,温柔随口问了她。
「……」兰灵好象到现在才看清她手上拿着什么,叹了口气,她低声道:「是啊,景德镇陶瓷闻名天下,当真不一样……我以前也有一个,与这好象的。」
「是吗?」从一年多前兰灵泪干心死之后,这是第一次看见她又露出伤感。不似以前激烈,轻轻淡淡的,却不知为何格外让人心痛……到底是个古典美人啊﹗西子捧心、貂婵拜月,便是她这模样吧﹖又一次,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没痛过,没体会,说什么都是空洞枉然,温柔跟着叹气:「这暖炉你如果喜欢就拿去吧。」
天晓得这东西是前些天张三还是李四送的,她本想过两天去当了换些银子的,没有意义的礼物,留之何用?
「温柔,这……」
看得出来她是想要的,温柔转头朝她笑了笑:「和我客气这许多做什么?我可能体质好,冬天也不太会冷。你用得着就收下,不然也是放着积灰尘罢了。」
「……那多谢了。」兰灵的拘束又去了几分,她走到温柔身边坐下,看着她打理好头发,又拿起眉笔细细地勾勒眉线。
「我们这,是为谁装扮啊?」兰灵幽幽叹了一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有个封凝香撒泼也算了,冰做的兰灵竟也开始长吁短叹起来,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要她使媚耍赖,甚至骂街扁人都行,就是安慰人做不来。从小待在红香院,被老娘揪耳朵吆喝着长大的,她温柔的字典里又几时曾有过什么悲春伤秋,风花雪月?
温柔……其实不「温柔」呵!
「打扮,为自己喽!」温柔表面上答得不假思索,心里实在是心虚得很。为自己?呵呵……她骗谁啊﹖!身在这烟花之地,哪个女人浓妆艳抹是为了自己﹖兰灵笑了笑,出神地看窗外沙沙轻摇的树叶:「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当为悦己者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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