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世子他和大阏氏的感情一定很好吧?”浣春略带哀戚地笑着说。
“大阏氏?”巴勒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感情好?”
“世子一定很讨厌我来分享右贤王,可是我真的不会抢走大阏氏的地位和宠爱的。为什么世子他总是用那种冷冰冰的眼光看我呢?”她笑容黯黯的,连天地的春色都变冷了几分。
“哎,无……世子不是这个意思,他……”巴勒张口结舌,几乎一个头两个大。这种事要他怎么说?长这么大说的慌加起来都没这几天多。
“没关系,以后世子会明白的。”她故作开朗地笑笑,却掩不住眉间的一抹忧郁,更勾起巴勒的同情心。呜……骗这么善良的姑娘会遭天谴啦!
浣春垂下头,唇角笑意转冷,她向来善于为自己争取支持,不露声色的蛊惑最为拿手。
“公主你放心,有我巴勒在,不会让无……世子欺负你的!”他热血上涌地拍胸口保证,不管啦,无湃要报仇也不能拿无辜人儿出气,师父嘱咐他要看着无涯,他这个师兄可不是当假的!
“谢谢你啊,巴勒。”她抬眼,微笑,依旧春风拂面,春意柔柔。
“无涯!”急冲冲的脚步没到帐篷门口,叫声已经传了进来。门帷一掀,巴勒一头闯来。
“叫我世子!”他皱眉,“别忘了现在还没到鸣沙山,万一被那些汉兵听见就麻烦了。”
“少来!”巴勒一挥手,“听到又怎么样?我本就不赞成你用这种手段报复,穿帮更好!”
“你是怎么了?”他不耐烦地看师兄,“这件事不是早就决定了吗,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
“那时我还没见到公主啊!谁知道她是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好姑娘,我警告你,不准对人家胡乱报复,否则我跟你翻脸哦!”
“哼,这么快就被那个女人收买了?”他冷笑,“汉人最会花言巧语装模作样……”
“喂,你师兄我就是汉人!”
“你例外。”因为太蠢!
“总之不准你再拿那种吓死人不偿命的眼光瞪她,人家笑得又甜又柔,叫人看得打心眼儿里舒服,你偏摆一张冰山脸出来吓人!”
他就是讨厌她那种笑容!
温温柔柔的,对每一个人都同样地笑,仿佛随时随地在说:天下太平,世界美好,大家都很善良,春天无处不在。那种天真的笑容简直像是贴在了脸上,撕都撕不下来。
她不是应该害怕的吗?一个养在深宫娇弱无知的公主要远嫁塞外,做野蛮的匈奴男人的妻子,不是应该吓得惊慌失措珠泪涟涟吗?为何她还能这样笑得沉静安详,一副浑然无事的样子?
真让他看得——碍眼!
不过……她的确算是个美人儿呢……
“那好啊,”他一挑眉,俊美的面容透出几分邪气,“我会多和她‘亲近’的,只是怕她没胆子接受吧。”
“你……你又来了……”巴勒第无数遍诅咒老天,为什么要让他有这么一个冷血混账的师弟啊……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唱,慷慨有余衷。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浣春半倚在迎枕上,膝前横搁着她的爱琴“绿绮”,纤长的十指懒懒地拨弄着琴弦,清冷的琴声在沙漠的夜色中水波般漫开去。
是有些寂寞与惘然的,她想,或许也有些自怜吧。这些年来,惟一可以托付情思的,只有这具琴。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她是个惯于把一切埋在心底的女子啊,却仍脱不去寂寞的影子。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而她的翅膀,还未曾生出羽毛就被生生剪断了。也想要单纯地全心全意去信赖某个人的,可事实证明,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信任,即使一时爱护她,在某个时刻,他们总会因各种不同的原因而将她舍弃,比如父母,比如父皇,比如欣哥哥……
所以,还是只能相信自己,用温柔的外表掩盖住凉薄的心,用琴声抒解多年的无奈与忧思。
因为无法爱人,故此惟有爱琴。
她是信宿命,但只信一部分。
有人说:生辰八字在某种程度上决定性格特点,进而决定命运。比如出生在春初时节的人,往往外表温和,却内心冰冷。大概是在乍暖还寒季节出生,因而有着不轻易摇动的感情吧。
然而,在这样的清夜里,再冰冷的心,也会萌动那么一丝对热情的渴望。
想到这里,心头的烦闷愈发难耐。见一旁的彩云已垂头闭目睡去,索性悄悄抱琴起身走出帐外。一出去,冷冽的风就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呼吸都掠夺走。沙漠的夜风完全没有中原春季的温和,反倒是干硬、冷峻、激烈,像刀子一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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