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眼光落在她染血的唇上,像要喷出火来,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也只退了一步。
他的双臂一下子擒住了她的身子,大掌牢牢固定住她的后颈,将自己的嘴唇印在她的唇上。她惊得完全呆住,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始拼命地挣扎,却丝毫也推不开他。
曾经压下的奇异感觉又再度泛起,心底有某种东西在冰下慢慢洇开,悄悄塌陷。
他柔柔地吮吻着她的唇,舌尖细细摩挲着唇瓣,带来微微的刺痛,辗转着,不是她想的那样情色,甚至不那么霸道——如果不算他死抱着她的蛮力的话。
良久,他放开她。
“很好,”满意地看着那因他的吮吻而湿润的柔唇不再出血,他点点头,“不能随便浪费任何一滴血。”
她呆呆地望着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太阳烧坏了脑子。第五天,他们继续赶路。在沙漠里很难确定自己身在何方,而仇无涯就像识途的马,毫不犹豫就选择朝西边走。
沙漠的太阳永远灼人,突然,狂风毫无预兆地从沙丘那边呼啸而来,天色立刻昏暗得可怕。仇无涯不假思索地回身扑过来,一把将她整个儿罩在身下,牢牢护住,只觉怀中的身子微微颤抖,于是将手臂又收紧了些。
不知过于多久,风沙子息了下去,他松开她,两人慢慢坐起来,都是一头一身的沙子。浣春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要是时间再长些,她一定会因为窒息而死的。
心有余悸,她忍不住问:“沙漠里的风总是这样可怕吗?”
仇无涯将她拉了起来,“沙漠春天多风沙,这还算小的。有时风力可以把驼马吹出数百里外,甚至连整座沙丘都能移走。”顿了顿,他又说:“在沙漠里遇到风暴只能躲不能逃,以后记住。”
她怔了怔,忽然觉得,他待她变得温和了些。不过,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一定是错觉。
“方才……谢谢你。”犹豫了一下,她轻轻说。
他没有理会,惜言如金,“走吧。”
只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仇无涯就又停下休息了,从怀中掏出水袋,无言地递过来。
她正渴到发昏,接过来就往嘴里倒。
只有一口。
脑子立刻清醒了,最后一滴水滚过舌尖,就象尝到了绝望的味道,她握着完全干瘪的水袋,下意识去看仇无涯。
他坐在一丛荆棘的影子里,闭着眼睛。她忽然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到焦枯的地步,脸色也苍白得不像活人。眼窝下是深深的阴影,刚硬的脸部线条更加棱角分明。他紧紧握着弯刀,手背虬曲的青筋隐约可见,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冲动。
或许,当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水以后,那把弯刀就会毫不犹豫地落在她脖子上吧……浣春平静地对自己说,居然不觉得害怕。
浣春,唤春,沙漠的春天,其实并不比冬天更可爱。
“没有水了。”将空水袋交还给仇无涯时,她低低地说。
他接过来,看也没看放进怀里,然后继续闭上眼休息,说话不但浪费精力,也浪费唾液,这两样东西在现在看来,已几乎和生命同样珍贵。
什么时候,那把刀会落下来呢?
应该为时不远了吧——假如他们仍然找不到水脉的话……
第六天,两人陷入断绝饮水的噩梦。
昨夜他们宿在一堵石崖下,背风,却很冷。她睡得不安稳,好几次中途醒来,发现他日光炯炯地盯着她,眼光亮过天上的星光,寒意凛烈。她垂下眼,看着他怀中和她分享温暖的弯刀。即使是睡觉,他也不肯放松警觉,这几夜的共眠,她对这一点已经相当明白。
然而,她也只是静静地闭上眼,握紧了怀中的硬物,继续寻梦。
清晨的风清凉,淡淡有些水气,石壁上因为昼夜的温差而凝结了少许露珠,他们以望梅止渴的心情舔掉这天赐的一丝救命琼浆,继续望不见尽头地跋涉。
走不出数里,太阳已然如火炙人。此刻,干渴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意识。她感觉不到饥饿,脚下像拖了千斤重担,只能一步一步地挪。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做什么。抬眼就看见他的背影,挺直而坚决,离她很近——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她微微有些迷糊,仇无涯一向走得很快的,他是在体贴地慢下来等她吗?
果然是快死了,居然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勾了勾唇角,想笑,却没有力气。仇无涯若知道一定会开心,他讨厌她的笑容,现在她终于笑不出来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苍葭
仇无涯
刘浣春
自述他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