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似乎也看出她的戒备,没有走近,只是在身前一丈方圆来回走动,从口中滴下的涎水将地面都打湿了。
不敢分神地与狼互相盯着,手中的匕首都握出汗了,眼见时间慢慢耗过去,一夜不曾合眼的浣春终究有些支撑不住,头脑昏昏的,双眼偶尔合上一下,又猛地睁开,只怕老狼乘机进袭。
“……你在干什么,……”
一个低而清晰的声音带着好奇在她身后响起,她浑身一震,猛然回头,正对上仇无涯深沉发亮的黑眼睛。
“你——醒了?!”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心头只觉狂喜,连身后窥视在侧的恶狼都忘了,“天啊,我……我还以为你……”
“小心!”
她的话没说完,只听见仇无涯大喝一声,迅捷无比地抽出弯刀,抬手掷了出去,然后就听见“嗷”的一声惨叫,一惊回头,那只瘸脚老狼被弯刀砍成两段,肚破肠穿地掉在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
“笨蛋!”仇无涯飞刀杀狼,又牵动了伤口,此刻疼得白了脸,还不忘要骂她,“明知道有狼在身后还敢回头,嫌命长吗?”
“噗!”匕首坠地,她扑过去,抱住他,万分羞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要伤你……我以为,以为……你会杀我……”
他没哼声,却也没推开她,好半天,才叹口气,“是我太大意……你也太心狠。”
她鼻子一酸,突然感到全身都轻松了,一夜的恐惧、担心、后悔都有了着落,眼泪冲出眼眶,一滴淌流在他怀里,只是再不愿松开。
“好了,好了,”他略觉不自在地拍拍她,“我没什么事,你别哭了。”
她的眼泪一时收不住,暗里使劲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抬起脸来,努力做了个笑容。
在仇无涯面前,她就不想让表情有任何纰漏……因为这样想着,所以才拼命微笑。可是那个不知情的家伙看过后,眼皮一翻皱眉说:“不要用哭的表情笑!丑死了!”
真是让人气结!仇无涯最大的本事,大概就是能面不改色地把人气疯!
还来不及说什么,风突然刮得急了,天边有乌云迅速聚拢,遮住了方才还光芒万丈的太阳。仇无涯皱了皱眉,哑声道:“是暴雨……扶我进帐篷。”
她急忙搀他起来,听到他起身时的一记闷哼,心里又是一刺。将他扶进小小的帐篷,铺好毯子,再扶他躺下,又连忙出去拾了他的弯刀进来。刚进帐篷,只听霹雳一声,豆大的雨点已经箭矢一般从天上射了下来。
“沙漠里也会下暴雨吗?”她拭净弯刀,插回鞘里,才有空间出自己的疑惑。
仇无涯对她的问题很是不屑,“怎么不会,只不过下得少罢了。若是在夏季,甚至会引发洪水,将人畜都卷走,一点也不比沙暴来得好对付。”
说时,帐外雨声已是炒豆一般,打在牛皮上像杂乱的鼓点。浣春暗暗咋舌,一日前他们还几乎渴死,现在却要开始担心洪水,沙漠当真是个变幻莫测的神秘之地。
所幸仇无涯选择扎营的地方地势较高,水积不起来。仇无涯枕在她腿上,微微闭着眼睛,忽然说:“弹弹你的破木头吧,雨声太吵……”
她怔了怔.勉强笑道:“琴烧了……我唱个曲子给你听好吗?”
他一下子睁开眼,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眼中有诧异,有惊奇,有疑惑,最后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又闭上了眼。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今夕何夕,见此良人?青青于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歌声婉转,柔软而缠绵,接下来却渐渐热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于之手,与子偕老。”
这些都是她想要对他说却说不出口的话,都是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患得患失的幽深心事,仇无涯,到底明不明白呢?
偷偷看他,他闭着眼,呼吸均匀而悠长,好像已经人梦了。轻轻叹口气,这个蛮子男人,到底是不懂风雅的,这一番深情告白也终归是对牛弹琴。
有些埋怨,但是看到他苍白而憔悴的脸,柔情渐渐占满了整个心房,低下头,轻轻在他削薄的双唇上偷了一个吻,又迅速抬起头,脸颊不由自主红透。跟他相处长了,自己好像也变得有些不知羞了。
伸手拨弄他额前的乱发,小心地不惊醒他,只觉再无一刻如此时温馨甜蜜,她情愿就这样坐在他身旁,坐一辈子,一直坐到白头。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苍葭
仇无涯
刘浣春
自述他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