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红娘和郑恒均吃了一惊,前厅里老夫人的正座就是背靠屏风的,它若一倒……
“眼看就要砸到老夫人头上,那杜公子箭步上前,单手只这么一撑,就化过这场危难。”吴妈讲得兴奋,手臂学着一比划,险些打到才刚走近的郑恒,“我们吓得还没回过神,小姐的叔公就已大声赞起杜公子来,说他英姿神武什么什么的。老夫人见小姐从屏风后出来,与杜公子对瞧得脸红像苹果、便已知了她心意,然后……”
“然后?”郑恒咬牙道,引来红娘淡淡一瞥。
“然后,婚事就定下来喽!”
红娘这才舒了口气,一直以来紧绷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婚事若再不定,莺莺与杜公子夜半相会,迟早会东窗事发。她望莺莺能自觅良缘,却不能因此毁她清白闺誉。
“莺莺也太不像话,怎能私自偷窥求亲男子,这这视崔府声名何在!”郑恒面色青白交错,像是莺莺做了极大伤风败俗之事。
“那有什么关系,去年咱们城里陈家女儿还当众抛绣球选婿咧,怎没听说有人议论陈老爷丢了面子?表少爷,不是我仗着年纪大数落你,读书多了,人就迂起来,比那族里老长辈还能讲规矩守礼仪,看看你,才三十岁,就板着脸活像六十岁老头儿。这将来能讨着媳妇吗?就算能讨到,你天天念她这样不合礼法那样不对规矩的,不到三年五载,日子保证鸡飞狗跳的。到时就算被休再丢人,她也保证不和你过啦!”用力地一拍郑恒后背,拍得他直咳嗽,“你先好好反省一下,我与红娘回西厢了。”
红娘弯起唇角,同吴妈一起拐向花园弧月角门,回头向后望一眼,见郑恒仍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不由暗暗好笑,郑恒迂腐固执,常念得府中各人厌烦不已,但人人也有脱身之术,譬如欢郎,先发脾气,再跷头就溜,让他念不到人;譬如吴妈,比他更能摺嗦多话,吓掉他的长篇大论规矩教条。反观她倒是该想想应对之法,以少见他的阴沉脸色。
“小姐的终身定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啊?”
红娘一怔,见吴妈笑得若有所恃,不由抿了抿唇,“我不陪嫁,我会留在府里。”
“那是,陪嫁可没什么好处,弄好了,不过仍是个半主半奴的下人,弄不好,便是一辈子不嫁的老姑娘,爹娘生养了你,可不希望你吃苦遭罪的受委屈。”吴妈咳了一声,拉她站定,“我待你就似自己的亲闺女,这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吴妈想要说什么?
“既如此,自然要为你日后打算,本来,我正琢磨着谁能合适,现在已经有人露了意,只看你有没有那个心。”
她皱起眉,“吴妈……”
“你别当我老糊涂什么都不晓得,我心里可清楚着哪,若不是有心有意,怎会赖下不走?偏你这孩子钝,钝得我都快叹气,硬是看不出他的意思。”
呃,吴妈在说谁?不会是……
“珙儿他聪明过人,为人又体贴开朗,虽然表面还像个孩子似的不定性,实际上却可靠的紧,值得托付终身。”就是性子慢些,到现在还不直说,快急坏她这个奶娘。
果不其然!
“可是我……”
“他虽出身富庶,却没有富家子的坏习性,家人也极好,绝无门第观念,你若嫁了去,定不会挨欺受气。”
“吴妈……”糟糕,吴妈将无敌唠叨功用到她身上了。
“若不是当年我那混账儿子非要到郑州来安家落户,如今我还在洛阳呐,张家待人甚厚,我原都想在那养老哪,吃穿不愁又受尊重……当然当然,我不是说崔府不好,只想告诉你,若是嫁了珙儿,绝错不了的,你吴妈妈打保票……”
给她一点发言权好不好?“吴妈,你听我……”
“莫再提你不想嫁人那一套,女孩儿家哪有不嫁的!呃……别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曾经指腹为婚过?不会不会,你从来没说过,就算有,也要退掉,那人从未露过面,想必是心里没你,你花一般的年纪,犯不上等他一辈子,这可不是珙儿叫我来说这些的,完全是我自愿。”别破坏了珙儿在她心目中的好印象。“你无亲无故,就当我是你的亲人好了,吴妈做主了……
做主?红娘心中愈惊,要她嫁给张君瑞?那……不行啊!
她用力吸口气,又闭了闭眼,艰难地道:“吴妈,你别费心了我……我早就……”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那孩子是不是常夜里溜到你房里?呵呵,亏我以为他一向规规矩矩,不拈花惹草的,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说随便找个地方睡就成,居然将地铺打到人家姑娘房里,这意思不明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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