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吴妈睡得正熟,不便打扰;倒不如明早再告知她。但愿她别三更半夜地起身解手喝茶什么的时候,看不清屋内地形,再一脚踏得他小命呜呼!
翻了个身,终是感觉不太舒服,他起身再度合十,“吴妈,没有枕头到底是不行的,我怕明早害得我满眼血丝会吓到您老人家,那太不孝了。所以,不介意我再借个枕头吧?反正寺里客户都是双人铺,两枕两被,就算头再大,也没必要枕两个枕头啊!”
悄声来到床头,摸到一只空枕,他心满意地捞起它躺回到地上。
半炷香后,他又一次起身。
“吴妈,别怪我啰嗦,天气虽然挺热的,地上终究是太凉,睡久容易湿气入骨,我若病了,也会劳您担心是不是?因此,那个被子嘛……”
摸到一床未铺开的闲置被褥,他越过床上人的身躯,向外拉扯,然而扯动大半后,却拽不动了。
“吴妈,您只需轻抬娇躯,孩儿我就不必挨冻了,好不好?来来,身下留情……”
他轻轻念着,手上慢慢使力,然而被角被压得颇紧,一时竟拽不动分毫,正有些急时,床上人嘤咛一声,悠然转醒。
他一慌,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吴妈,您可别叫,是我……哎呀呀,吴妈咬人!”
“灯呢?”床上人颤声低叫。
他呆了下,这声音年轻得紧,绝不是吴妈那粗壮得吓人的嗓音,难不成他走错了房间?这可糟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摸错房门,请勿见怪,干万别声张,我立即马上即刻走人!”
然而正要撤身,床上人已爬了起来,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刚触到他一下,立刻如溺水之人遇见浮木般紧紧抱住他不放。
“呃,我……我可不是好色之徒,夜入贵房纯属不得已,还请姑娘海涵。”抱住他的人身体柔软芳香,明显是个女儿家,只是贸然紧拥,未免太过大胆。
“点灯!”她嘶声低叫,浑身不住颤抖。
点灯?那怎么行!看清他面貌,好告他夜闯闺房,企图非礼吗?不点!
“点灯啊!”她抖得更凶,声音越发嘶哑,甚至有了哭意。
他不忍。这女子一再求他点灯,又抖成这般,想必极是怕黑,难怪睡着也亮着灯,只是怪啊,前几日他明明见吴妈睡此间房,怎地今夜却易了主?
可恶!她们干吗没事乱换房间,害他进错了屋子,弄成如此尴尬境地。
“好好,我帮你点灯,你先放开我成不成?我快没气啦!”
“快点灯!点灯啊!”她只是惊慌而昏乱地叫。
“别喊啦,被你害死!”不敢再捂她口,怕又被她咬到,他身上伤痕已经很多了,不必再多一道来昭显他进带房间的蠢事。而她声音渐高,又恐惊动旁人。他干脆将她的脸孔按进他怀中,让她闷不出声。心底则有些坏坏地希望她就此缺气晕倒,好教他趁黑溜走。
哎,还不晕?如果按紧些,她会不会从他胸前下口……啊啊,痛死!要命,她已经下“毒手”了,尖尖的指甲掐入他后背肉里。可恶,女人干啥总喜欢留这么长的指甲?对付登徒子吗……不不,他可不是登徒子,他是无辜的,只不过……摸错房间而已啊!不必用这种方式招呼他吧?
“……灯!”她的声音听起来极是虚弱,楚楚可怜,终是打动他向来奸猾又狡狯的心肠。
“好吧,待会儿亮了灯,你就放开我成不成?我好歹不济也是个男人,这样软玉温香抱满怀,我可是会心猿意马的……”他嘀嘀咕咕地,拖着死抱着他不撒手的柔馥身躯努力靠向放有烛台的桌子。
哼哼,若将她拖出床沿,看她放不放手!不放手就等着跌下床吧,跌得鼻青脸肿,好报害他皮肉受苦的仇!他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啊!”她低声惨叫,咚地掉下床。
他吓了一跳,慌忙捞住她的身子,“你摔了哪里,有没有碰到头?”她怎地松了手,可是摔伤了臂膀?
她细细地喘着气,方才这一跤,跌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手肘,膝盖……不,是全身都剧痛难当,恍惚了下,她又挨打了吗?还是昔日那难捱的苦寂滋味又在噬她的心骨,以致连身体都痛楚起来?
不!她早已脱离了那座可怕的巨大牢笼,那像坟冢一般的可怖地方。她已经重新开始了啊!
那么,是谁害她如此疼痛难忍?
“你……不要在地上乱爬乱摸的,真是难看!”他将她抱起来放到椅上,从怀中掏出火石打出火来,点着灯芯,“我看你哪里跌伤了,要不要上药什么的……啊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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