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歇手,江呈德却不肯罢休,沉声道:“姑娘拒绝在下的提议,便是因为他吗?”
饶了她好不好?没力的卿容容摇摇头否定,一旁的风莫离又问道:“他什么提议?”
她挑起一边柳眉,随口应他:“江公子欲纳我为妾……你干什么?”
跳到江呈德面前的风莫离将她藏到身后,奇道:“这种话你都可以问得这么理直气壮?”还一副给了对方莫大好处的口吻,怪人。
江呈德傲然道:“有何不妥?卿容容乃一侍婢也,若非看在她有几分姿色,本公子又怎会破例纳她为妾?”
啊?还是破例哪?
风莫离冷起脸来:“她是侍婢又怎样?你若真心喜欢她,便应该娶她为妻,不行的话,你少乱说话。”
江呈德嗤之以鼻道:“笑话,本公子肯让她作妾就已是抬举她了。贱婢怎配娶作妻室?……”
发现被愚弄后的愤慨连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滔滔涌出,中断于迎面而来的一拳。
“你这种人,容容若嫁了你,只是对她的污辱。还好,容容有我疼,怎都轮不到你。”他拉着失了神的卿容容,转身想走。
“你这布衣贱民,卿容容也只配与你一起受苦,我——”被打倒在地的公子哥迁怒地推开此刻才赶上前扶他的小厮,气势高涨的厉喊消声于布衣男子回头示威晃起的拳头,他一窒之下狂怒道:“还不动手?”
反应慢三拍的倒霉奴才空望着风莫离抱着佳人腾空而起,转眼消失。
“没用的蠢才。”江呈德跳脚,哼,他定要这对“狗男女”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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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恨过自己的父亲……
卿容容杏眼紧闭,任风莫离拥着她,带她坐在初识时的溪石上,躲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泪流满面——
怨爹娘狠心卖女。
她以为她已不在乎身为卑贱的奴婢了,早知道这个事实了不是吗?听江呈德当面骂来,才知道错了。是小姐过去保护得太好了吧?没有人打骂她,对她颐气指使,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放纵自己为所欲为。
身份下贱呵,她卑小得如一颗尘粒,依着小姐浮荡于尘世,只是如此轻微的存在呐。
“嗯哼!”
特意加重的声音她没听入耳,胸腔的震动倒惊醒了她,迅速跳离风莫离的怀抱,她另寻一块溪石占山为王。
“你很喜欢那个姓江的?”
咦?
奇兵突出的一句问话收回她自怨自怜的心绪,她莫名所以的张大小嘴,直觉问他:“谁会喜欢那种人渣?”
“那他是洛阳城中什么出色人物?才子吗?或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大善人啦,众人景卯的侠义之士啦……”
“停、停、停!”玉白小手止住他谎谬的猜测,卿容容以怪异的眼光看他:“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德高望重’、‘众人景仰’了?”
风莫离严肃地沉思有顷:“肚脐眼。”
她破涕为笑,残余的愁绪都被他赶跑了,举袖胡乱抹去泪痕,风莫离怪腔怪调的问话声又传了过来:“容容是否很在乎他怎么想呢?”
卿容容终明白他要问什么,叉腰嗔道:“谁理他放什么屁?”心中则浮起无限暖意,这小子平日与她插科打诨,胡言乱语,关键时刻却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此际又费心地以言语开导自己,不让自己再钻牛角。
风莫离故意做出“女人真不可理喻”的表情,愕然道:“既然只是听到几个响屁,为何容姑娘要哭得这么狠呢?难道真有臭到这么不可忍受吗?”
卿容容不忿道:“谁哭了?本姑娘无事洗洗眼睛不行吗?”
风莫离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原来容姑娘是嫌薰臭了眼睛。”见她似不再介怀,便放宽心不耻下问道:“为何他会觉得纳人为妾是给人面子?”
卿容容静下来沉思,事实上,她自己也差点把那当成一种“抬举”哩。不论是像江呈德这样趾高气扬的富家子弟,还是温文守礼的世家公子,都是把纳她为“妾”当作一个吸引人的条件开给她的,怎不叫她自认“高攀”了呢?
直到前一刻听到风莫离的说话,她才明白自己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之所以拒绝在许多下人眼中诱人的“豪门宠妾”的地位,除了有部分是舍不得小姐外,更因了这些公子哥们都是以高高在上的角度“提议”娶她,不论话说得多么婉转客气,骨子里全都只把她当作一件稀罕珍贵的器皿而想弄上手吧。要不就为了她与天下绝色的卿婳儿在气质上有几丝肖似,想把她作那大美人的替代品;要不就因了她举世无双的绣技正可炫耀人前,却没有一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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