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她,视她如骨肉手足,殷殷垂训,教文习字,人言她对卿容容恩同再造,却不知,容容对她亦如是。
卿家之富,旁人只道她珠围翠绕、婢仆成群、一呼百诺,没有人看得到,自幼丧母,父亲忙于经商,兄长外出求学,只剩了一个卿婳儿,是何等寂寞冷清。
央父亲为自己聘来西席,习文断字、求知若渴般埋入书堆,专心向学,其实并非有什么雄图大志,想什么巾帼不让须眉,只为不想不看不听,父兄皆外出了之后的卿府,偌大的地方,竟是这般空洞荒凉,天地间只余她一人般的孤寂落寞。
都说卿婳儿天资聪颖、满腹经纶、惊才绝艳,又有谁想得到,她炫目光环之下,其实只是一个怕极了寂寞的小女孩?
卿容容的出现,改变了那一切。
绝对的信任,单纯的依赖,视她如至亲,对她敞开心扉,没有半点保留。卿容容被父亲伤到麻木的心绪在她的温柔呵护中软化成水时,她如影随形的寂寞也在有了容容的陪伴后风化成往事,从此无踪。
朝夕相伴、同寝同食、形影不离,如此亲密的两个人,她曾以为这样的关系可以终老,直到那天,初闻风莫离的存在。
首次使她意识到容容不可能陪她一辈子,不是父亲告知与冯子健的婚期,而是风莫离的出现,让她清楚地有了“容容会被一个陌生男人抢走”的认知,也许那种心情,就像兄长舍不得自己出嫁的心情一样吧,也有过“容容要一辈子陪着我”的任性想法,但最终还是“要让容容幸福”的理性战胜,只是从此,也清楚地知道,容容,有着她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生一世伴她左右。
温柔似水的眼波掠过钻进牛角尖兀自苦恼的小丫头,为之莞尔。
如果她没有猜错,卿容容此刻,定是在“小姐若不嫁人,一个人会很寂寞”与“小姐若是又碰到个坏蛋,所嫁非人也会很伤心”两者之间无比矛盾。
人,都是永不知足的啊,如现在,她摆脱了冯子健,曾经的梦想垂手可行,却又贪心地想要更多。与乔璇道左相逢,一路同行,两心相许,她知晓了情爱究竟是何物,贪婪的心,企盼的便不只是那单纯的平静,而是相悦相知、不离不弃的浓情蜜意。
“有了。”卿容容纤掌用力一挥,连鞋都顾不得穿,赤脚爬下床,兴奋地冲到卿婳儿身旁,星目熠熠闪光:“我不嫁人,陪着小姐,小姐便不会寂寞了。”
亏她想得出。
卿婳儿清艳绝丽的秀容露出错愕的神情,失控得差点要抓起案几上的杯盏砸上她的头,啐道:“你发神经?不怕风公子拿刀砍你吗?”
呃……卿容容缩缩小脑袋,想起风莫离绝对没有那么好打发,目光微黯,重新苦恼起来。
嗯嗯……嗯……哦……
有了!
她加倍兴奋地抓住卿婳儿的袖子,目泛异彩:“小姐也夸过莫离不错吧?呵呵……”她径自傻笑,为自己可以想出如此两全齐美的办法拍案叫绝:“莫离也有夸过小姐呢……呵呵呵……”
这丫头疯了。
卿婳儿被她笑得头皮发麻,不用听(当然也不敢听下去)都知道她的异想天开是什么,板起俏脸冷冷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风公子看上去虽是正人君子,又焉知他背地里有否行为不轨、举止不端呢?”
嗄?
卿容容从“美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暗想莫离的“行为”确实有点“不轨”,“举止”也的确常常“不端”,乱惭愧地垂下头,意思意思地为他辩解两句:“小姐,莫离人很好啊。”
而且,虽然她的醋劲很大,可是小姐的醋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喝的。
那这样不就很好了吗?莫离不会生气,她也不用担心,小姐更不会寂寞……呵呵呵……真是三全齐美的良策啊,真的太佩服自己了,这么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太太太聪明了……呵呵呵呵……
真不知道这丫头把她和风莫离都当成什么人了。
卿婳儿没好气地翻起白眼,虽然是不雅的举止仍做得娇俏绝伦,让不常看到她这一面的卿容容看傻眼,忘了继续不切实际地幻想,呆呆听她柔雅却冷然的声音嗤道:“若世间男儿皆薄幸,风公子又何以能免,三年五载后,容容红颜消褪,又或是他新欢在抱,岂不亦被弃若敝屐?”
即使是最好的人,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袭,会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吧?
卿容容被她冰冷的语气慑住,直觉地捍卫起心上人:“莫离不是这种人。”
卿婳儿绝美的凤目微微眯起,冰寒入骨,魅惑人心:“人心难测。况纵使他今日一心一意对你,怎知明日是否依然不变?纵使今年不变,明年又如何?十年不变,亦不表示二十年后仍是此心不改呢。”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关月
乔璇
卿
古色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