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46)

2025-10-07 评论


之后的事态以他最不愿意接受的形势发展下去,他与妻子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们引以为豪的娇儿越陷越深,直至今年春天。

仍是从长女口中得知,他那个三年来差点搬空了自家所有珍贵藏书去讨好心上人的宝贝儿子这回连亲妹妹都出卖,要他又乖(?)又纯(?)的小女儿使出美人计,骗某个倒霉的男人和离。

啊啊啊,天理难容啊,他乔昉顶天立地,说话掷地有声,行端坐正,为何会生出个不择手段地打别人家的老婆主意的儿子?

卿婳儿扬起丰泽诱人的粉色樱唇,露出浅浅的梨涡,轻柔诡魅的悦音似一曲仙乐轻滑而过:“婳儿有事相求,还请相爷成全。”

清甜的柔音似乎有着莫名的吸力,令听者屏息凝神,再配上蛊惑人心的浅浅笑靥,放射出无与伦比的杀伤力,老练沉稳如乔昉者,也被迷得昏头转向,差点不问究竟先满口答应了她的请求,幸好在话未出口的最后一秒及时省起她是那个“迷倒了儿子的狐狸精”,才以无比的警惕答道:“愿闻其详。”

美人软语相求……果然是威力无边啊。这卿婳儿,断断不可小觑。

身为人夫近三十年,他最早学会的一件事,就是千万、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无论是他的夫人、女儿,或是眼前这卿婳儿,都是个中翘楚、难缠之最。

卿婳儿垂下头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系在纱衣上的祥云结,轻道:“此番返京,才知家父已收了相爷的定帖,将贱妾许给令郎了。”

乔老大人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讨论那张只差不是强按着他的手迫他写的求亲帖。

卿婳儿唇边泛出微不可察的笑意,将独角戏唱得几可乱真:“乔公子人中龙凤,婳儿承相爷厚爱,得适佳偶,安敢有异议。然而乔卿两家家世悬殊,君为皇戚,妾为工商,纵使约定为婚,未得上谕,婚约亦是画饼,岂非空费了相爷美意?”

容容以为拿到婚书便万事大吉,怎知这其中曲折无数、漏洞百出。

首先,乔卿两家联姻,本身便不合法,若有人向官府提出告诉,婚约即刻作废,且还需身担不守国法之罪,轻则减薪罚禄,重则监禁流放,事情可大可小,简直是双手奉上自己的小辫子供敌手攻击;

其次,乔阁老虽写下定帖,可不表示他是心肯意愿地接受了她这个在他眼中绝对不合格的媳妇。他只需将婚期一延再延,拖到绵绵无期,婚书不过是一纸空文,毫无意义;

再者,就算定下了婚期,乔老爷若一时不爽,在婚礼上恶意缺席,则礼不成礼,婚事一样作废……

再再次,退一万步讲,她不求明媒正娶、甘愿委身为妾,父亲兄长那边交代不过去不说,权利地位都没有丝毫保障的妾,绝对得不到如正室妻所应有的尊重与认同,亦阻止不了有心人对她的窥伺,而那则同时代表着她今后仍须面对那许多狂蜂浪蝶的别有居心。

呵,不愧是老奸巨滑的乔阁老啊,明着退一步,却留了无数后手,使人徒呼荷荷,真可谓杀人不见血。

乔昉淡淡对上这绝色美女晶莹剔透的秋水,负手悠然道:“卿小姐只管放心,此事老夫早有计较,绝不令小姐为难。”

她信他就有鬼。

他的“早有计较”,不过就是早三百年就与乔郎声明绝不会出手相助,有关违例一事,要乔郎自己想法解决,他老人家是一丁点帮助都不会提供的。

乔郎则对迫老父下求亲柬一事深感负疚,因此也不欲再麻烦老头子,决定另外设法。

然而此举实是舍易取难。

由男方长者向朝廷提出结亲之说,请皇上准许联姻,于情于理都可说是理直气壮,若由乔璇出面,在朝野皆在窃语当今对卿婳儿小姐“非、常、感、兴、趣”的情况下,简直是公然与皇帝老子过不去,摆明了和他抢女人,事情不陷入僵局才怪。

她弹弹玉指,改变了话题道:“乔相爷可识得贱妾头上这支玉簪?”

乔昉一怔,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说到这种琐事上,哑然道:“女子的饰物千变万化,老夫安能尽知其详?”

卿婳儿小心翼翼地拔下插在如云秀发间的白玉簪,递过来道:“也许这一支,相爷会有印象呢。”

乔昉接过玉簪,一入手便觉有异,那玉质冰凉澈骨,握在手中便觉暑意全消,显然是以极为罕见的千年寒玉雕琢而成。但这并非令他吃惊的原因,卿婳儿出身巨豪之家,随身饰物有此珍品亦属平常,怪就怪在这根玉簪的表面凹凸不平,可见做工不佳,玉质虽好,亦算不得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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