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桓(56)

2025-10-07 评论


桓冲道:"没再听说。也许为了几封小小的书信还不至于要拼命罢。你祖父也是个'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之人。自我知道你是殷家后人,有时你出言不同寻常,便忍不住想:纵任不拘,倒颇有乃祖之风。"

殷仲思默然,不知他是不是拐弯抹角地抱怨他当初的不告而别,认为他任性不负责任。也许当时确是如此。要是到了今日,他不至自卑心如此之强烈,如此急于要出人头地、不让人小觑,同样的问题他会处理得更好、更周到,而不会象那时一样撒手不管,一走了之。

一个讥嘲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没出息就是没出息,这会儿倒当起信差来了。"

殷仲思苦笑:又一个他的冤家对头。桓玄好似没变。而自己恐怕是低估了他的记仇心和报复心。

他的不言不语不理睬看上去是一种更大的轻蔑。桓玄顿时大怒,转向桓冲道:"四叔,谢家的家奴如此无理,咱们岂可不给他点厉害瞧瞧。"

桓冲沉下脸:"别胡说。你姐夫是殷先生的堂兄,说起来他还是你的亲戚呢。什么家奴不家奴的,谢家若听到你这番胡言,还以为我们桓家容不得人,轻慢他谢家的使臣。"

桓玄冷哼道:"什么亲戚,只怕他高攀不起。我是……"

桓冲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是谁。我还是你的四叔呢。不得无理,赶快道歉。"

桓玄哇哇大叫:"什么,要我跟他道歉?不成,我才不。"四叔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袒护那小子。一怒之下,转身冲了出去。

殷仲思也颇意外,没想到桓冲会向着他,帮他说话。就听桓冲道:"小侄无状,倒让先生笑话了。"

殷仲思道:"无妨。令侄与我素来不睦。言语失和,不算什么。"

桓冲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父辈的冤仇就此化开了罢。贤侄,灵宝年轻,又给家里人宠坏了。你饱读诗书,又有见识,不象他是井底之蛙。这修复的重任就由你来担任如何?"

殷仲思始料未及。桓冲夸他也还罢了,居然会称他贤侄。糊里糊涂之下,竟然答应了他,待依着桓冲的指点信步走到桓玄房门外,才知道要后悔。也罢,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罢。还怕他不成?看来一个人在允诺别人时,千万要想清楚是否力之能至,否则后悔莫及,有冤无处诉。

走进屋子,桓玄见了他,怪叫道:"什么风把殷大爷吹到我这里来了?稀客呀稀客。我可不敢当。殷大爷你这就请罢。"嘀咕道:"守军是怎么搞的,居然放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胡走乱闯。"

殷仲思可不觉得自己有义务迁就他。抱拳道:"我是奉命而来。看来你我水火不相容,那也不必强求和睦。既如此,你我的交情今后断绝,怎么样?"不等他有任何表态,说完就走。

桓冲在前厅等消息,听到殷仲思说两人仍然不和,跌足叹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答应我会摒弃前嫌,就此修好吗?为什么还是断绝了?"

殷仲思不知道他干吗这样热心过度撮合他二人。他们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慨然道:"大人,父辈的冤仇我早已不放在心上。我与桓玄性情不投,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刻意修好。古代的君子,提拔人摈退人都符合礼制。如今的君子,提拔人象是要拥到膝下,摈退人象是要推入深渊,其间决不留缓冲的余地。我并不以为然。何不效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桓玄积怨已久,没有兵戎相见已是万幸,恐怕是谈不上修好和睦。若要违心强求,却不是我殷某人的禀性。有负所托,还请大人见谅。"

桓冲叹惜之余,也只得作罢。不日已到七月。探子来报说慕容垂率援军已临汉水。二十万大军人强马壮,锐不可档。

桓冲战战惶惶,忧虑了两天,决定撤退。

殷仲思劝道:"大人,襄阳是屏障,尚可坚守。何况大人博得头筹,一举收复失地,军心民心大振。现在不战而退,恐坏了士气。"

桓冲道:"你知道什么。等到襄阳被围,成了一座孤城,再想走可来不及了。四年前襄阳就被前秦攻陷过。何况此次慕容垂率二十万之众,是我们的一倍。我们寡不敌众,要怎么战?难道白白去送死?"

殷仲思道:"四年前襄阳被围攻,其时大人镇守上明,近在咫尺,但畏惧而不敢救,以致襄阳失守,守将朱序被擒。今日襄阳有难,大人又要弃城而走。可对得起全城百姓?可对得起这些年来的领取的朝廷俸禄?难道养兵千日,不正是用在一时么?大人既无心报效朝廷,又无意解民于倒悬,更无澄平天下之志,当初为什么要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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