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看着笑意在他唇边绽开,呼吸一窒,脸又红了。他怎么老是用这种暧暧昧昧表情看她。害她,害她好象烈日下的冰块,不知不觉就要融掉了。
绿儿想过了,他不顾危险救出了她二姐,是她们桓家的大恩人。她不可以再对他不礼貌,动不动就发脾气或恶言相向。他们做不成情人,做不成夫妻,但还是可以做朋友。她已经长大了,要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所以,把一切痴念都收起来罢。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客客气气对待他。
自上次提亲后他就不再提起了。尽管是她回绝在先,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嘴硬心软的脾气。连再试一下都不肯,可见他一定不是真心的。也许只是见她那天哭得可怜,一时冲动,才开口说要娶她。一定是这样的。虽然叫人伤心,但是也不要再怨恨他。只怪她自己不够可爱,不能让他对她倾心,就象她对他倾心一样。
殷仲思见她神色不定,明白她正在内心交战,似乎正在说服自己什么。
眼看再转一个弯就到家门口了,天色也已大亮。绿儿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他。她不可能见到他而只当作泛泛知交,而可以不露声色、点头微笑。她永远也做不到的。所以还是从此不见最为妥当。
可是,要怎么跟他说再见?要怎么了却一段情?眼见家门在望,这扇门一开一合之后,从此她跟他就真的是陌路之人了。再难过,再舍不得,这也是她必须做的决定。
这是她不得不做的决定。
绿儿站定,转过身道:"我自己进去。你别送了。"
殷仲思迟疑了一下,道:"好。"
绿儿脸一红,低声道:"你头低下来一点,我有话对你讲。"
殷仲思微笑道:"悄悄话么?还不能大声讲的?"
绿儿被他一调侃,脸更红了。殷仲思舍不得再逗她,弯下身道:"要讲些什么?"
绿儿鼓足勇气,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轻道:"谢谢你。"揽住他脖子在他颊边亲了一记,忽而哽咽:"再见!"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殷仲思摸着被她亲过的地方愣愣出神,耳中回荡着她那句呜咽的"再见"。但是为什么他感觉她是不准备跟他再相见了。
绿儿坐在池边,伸手一拨一拨地玩水,意甚无聊。翩翩站在一边,皱眉叹气,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心心念念想了他那么多年,他好容易开口求婚了,你还摆什么架子!干吗无端端拒绝他?"
绿儿叫道:"什么无端端!我还没原谅他呢。当年那么狠心撇下我,现在要回来就回来,要求婚就求婚,根本自作主张,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
"可是你明明就喜欢他。这些年,你都不肯考虑别人,不嫁他又想怎样呢?难道一辈子当老姑娘?我看你就当吃点亏算了。"
绿儿闷闷地:"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翩翩劝道:"算啦。占便宜就是吃亏,吃亏就是占便宜。跟喜欢的人何必多计较呢?何况又不是便宜不相干的人。自己喜欢的意中人,通常注定是生来克你的人;喜欢得越深,受制得越深;所以心上人常被称作冤家---俗话说,'无债不成父子,无仇不成夫妻'嘛。不然天下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谁都不喜欢,偏偏要去喜欢他?可见是前世欠了他的。何况明明吃过亏了,却一点都不学乖,还要想着人家。你呀,你这是自作自受!"
绿儿不耐烦:这个翩翩,这两年动不动就念她,还咒她要当一辈子老姑娘。八成是怕她这个主子不肯嫁,她自己也没法嫁,所以紧张得要死、罗嗦得要命、一副怨妇状!"我也想啊。"她脱口而出:"可是已经拒绝了,要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他又那么没良心,不肯再开口求一次。难不成要我反过去求他?"话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忍不住脸红。要命!怎么心里话也说出来了?幸好只有翩翩听到,否则传出去她可没脸见人。
翩翩暗自偷笑。为了保命起见,她可不敢笑得明目张胆。小姐脾气上来可不是好玩的。若是惹恼了她,她嗔怒之余,只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咳了一下,岔开道:"这几日府里不知在忙些什么。家丁们提着东西进进出出的,忙得不得了。"
"你有问过是怎么回事吗?"
翩翩道:"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是福总管的吩咐。福伯是从来不敢自作主张的,一定是受老爷的差遣。想要知道为了什么,只怕你得亲自去问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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