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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咎知道自己果然又发烧了。浑身发热,口很渴……这次又要自己熬过去吧……他模糊地想着,不像别人发烧会昏迷不醒,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每次他都是清醒地度过病痛的折磨,没有人理会自己的,所以他必须坚强才能继续活下去。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打垮,就再也起不来了,可是他不想放弃啊……刚刚说不怕死是假的,假的!忍辱负重地活下来不就是还对生存抱着希望么?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下床,迷迷糊糊地想找到桌子取些水喝——他向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包括在病中,但是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为他找来大夫的夏煜一进门就看见他在屋子里颤巍巍地乱转。
「你在做什么?」他惊讶地脱口而出。
「找……找水喝……」赵无咎无意识地回答他,然后依旧到处乱走。
夏煜无法忍受地将他弄回床上靠好,然后倒了一杯水细心地喂他喝下。赵无咎立刻饥渴地一饮而尽,满足地发出低低的喟叹。夏煜这才示意那医生快给赵无咎看病。那大夫把把脉立刻诊断只是寻常的受寒发烧,留下些药就告辞了。夏煜当下便开始煎药。
等到药煎好,夏煜端了药汤进屋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不想让他喝变凉的药汤,于是夏煜轻轻地唤他的名字让他醒来。
「赵崇文、崇文……起来喝药好吗?」他一边叫,一边轻轻地推着赵无咎的肩。
「唔……我、我不是……我是无咎……妈妈说我没有错……」半梦半醒的人吐出让夏煜非常感兴趣的梦呓。
无咎!他果然不是赵崇文!那么,有必要去好好查一查了!夏煜眯起眼睛暗自忖度,手上却并未停下摇醒他的动作。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
除了母亲以外,赵无咎从来没有尝过有人特意为他做些什么的感觉。而母亲去世两年来,他更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根本忘记了有人照看、有人关心是什么滋味,所以他对夏煜的照顾感到极不习惯,一可以起身他就立刻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放在椅子上折迭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袍子,那是夏先生为他换上的衣服。那么,他一定看见自己背上的疤痕了?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想尽管自己拼命隐瞒,可终究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好在夏先生并不是个探人隐私的人,他什么也没有问,这让赵无咎十分感激——这一点夏煜却不知道,因为赵无咎的脸完全不透露出他心里的任何想法。
「嘭嘭嘭!」有人在敲他的门。赵无咎一惊,这又是个意外,以前从来没有人来探访过他。
「是谁?我……」赵无咎正想推说病了,那人却急忙开口说:「我是夏煜,来还你东西的。」经过一段时期的了解,夏煜认为自己之于他而言实在是才疏不足以为师,所以决定对他称名道姓。
「夏先生……您请等等。」赵无咎叹口气无奈地从床上起身去开门。
怎么刚从他那里出来没几个时辰他就跟来了,自己有遗留东西在他那边吗?连赵无咎自己都不确定。打开房门,见夏煜身着一袭黑袍,神定气闲地站在房门外,那高贵的样子让赵无咎有一霎时的自卑——他多自信、多威严呵!
「夏先生,请进来说话罢。」赵无咎低低出声唤他。
夏煜眉头一皱,自己何尝要看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身子还不舒服么?明天别去上学了,在屋里将养几天。」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才这样的吧!夏煜尽量往好里想。
「我很好,多谢先生挂怀。」这样的病就要卧床,那这三年间他的那些情况早都该准备后事了。前些天赵无咎是不想去读那些他已经烂熟于胸的书才推说生病的,没想到这现世报竟然来得这么快。
「嗯,那就好。」夏煜听了似乎很高兴,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柄折扇来递给赵无咎说:「你这把扇子上的字画给水浸坏了,甚是可惜。方才我找了个善裱书画的朋友看了看,他说虽然不能再用作扇面,但是还可以将它装裱起来收藏,等他弄好了我再给你拿过来,成吗?而且他也说了,这扇子换个新面儿照旧可以使用,只是要劳动你再作一幅字画了。」他见赵无咎似乎非常宝贝这把玉扇,所以连忙四处找人将它修复,可是纸面浸水是万难恢复常态了。
赵无咎点点头,默默地接过扇子,半晌他缓缓地开口说道:「谢谢夏先生费心,那裱画的费用不知几何,请务必告知,学生也好返还……」
夏煜一听,脸上登时变色。「我看不必了,」他冷然打断赵无咎的话,「这点银钱夏煜还花得起,何况我那朋友并不索要报酬。只是你若再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恐怕纵使再有才情也难以结交到知音良友。忠言逆耳,盼你三思,告辞。」说完他袍袖一挥愤愤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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