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不曾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愿意活在这样复杂的世界里。
“爷。”阮秋特有的微沙嗓音打断他的思绪,燕枫一抬头,就见阿秋捧着湿浓浓的陶罐,赤着双脚、湿着衣袖和裙摆的站在栏前。
“进来。”接过她手里的陶罐,燕枫要这像从水里捞起的人儿进亭。从身旁拿起一方软巾,他胡乱擦着她湿答答的发、她沾了水珠的脸,一面擦着,嘴里还一面唠叨:“不是在晒太阳吗?怎么晒到水里去了?’’
“水好冰喔。”阮秋答非所问,红唇拉出大大的笑,左颊上因此而漾起一个小小的酒窝。
克制着将吻落在她颊上的冲动,燕枫拉过另条巾子丢给她,“把身子擦擦,当心感冒了。”
“爷,”手上握着软巾,却不曾往自己身上擦,她任主子有些粗鲁的搓着她的发,“爷,”像只落水狗似的甩甩头后,她又开口道:“水很冰呢!那罐子里的酸梅汤放在池子里许久,一定也冰得很——”
“不准喝。”燕枫扳住她肩,将她朝后一转,“桌上有壶你方才端来的热茶,去喝点,暖暖身子。”
阮秋踱到桌边,乖乖倒了热茶喝。圆圆的脸蛋埋在怀里,她小小声道:“我没要喝呀,酸梅汤是给爷喝的,夏天热,去暑。”
咕噜噜将茶喝完,她拿起一个杯子,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形白纸,仔细的将瓷杯里外擦过一回,见纸上没任何反应后,才走到燕枫跟前提起陶罐,倒了杯沁凉的冰镇梅汤。
“爷。”她笑嘻嘻的将杯子递给主子。
从阮秋手中接过杯子,燕枫没办法的摇头。这苍燕门中他谁都扳得倒,连鬼主意一堆的陆芳见了他也要躲,偏这傻不愣登的阿秋,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他。
是自己太宠她了吧!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轻声一叹,他招手要阿秋过来,倒了杯梅汤递给她。
“喝吧,你不就爱喝这种酸得人牙根发软的东西?”
嘴里发出一声低呼,阮秋两手接过杯子,她双眼亮闪闪的瞅着主子,“爷,你对我真好。”
燕枫脸一红,心里一甜,嘴角忍不住的弯起。掩饰的咳了咳,他佯作不在意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坐旁边去。”
乖乖捧着梅汤坐到旁边,阮秋每喝一口,眼角眉梢就漾满了掩不住的幸福。
燕枫倚着栏杆看她,就连风吹乱了发也不自知。
远处传来微微的声响,阮秋杯子一放,人已经旋到燕枫身前,她的右手本能的扣着左侧刀柄,浑身盈着警戒气息。
能不经通报就进到日轩来的,在苍燕门中只有五人,而这人的武功路术并非这五人中的一个。
来人似乎预知了阮秋的反应,人还未到,那惯有的朗笑声已经传到。
“是青阳。”燕枫喃喃道。
知道是燕青阳,阮秋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仍旧站在燕枫身前不动不离。
“枫弟。”走上台阶,燕青阳拱拱手道。
“表兄,”燕枫回礼,“今天怎么有空到日轩来?”
“有点事,”燕青阳扬扬唇,一双眼往阮秋那溜去,“因为急了些,就不曾要人通报,望枫弟见谅。”
燕青阳年纪虽轻,武功在苍燕门倒也还排得上前几名,要溜过日轩的警戒并非难事。
“表兄这趟来是——”仍旧维持倚着栏杆的轻松坐姿,燕枫微微笑着问。
“我找阮秋有事。”燕青阳冲口而出。
燕枫姿势未变,气势却像由酣睡状态转为攻击的豹子。他唇一勾,低沉的声音如丝,“找阮秋?”
“是。”燕青阳也非简单人物,直视着燕枫的眼,他继续道:“今晚是十五月圆,封前辈一向挑今日与枫弟切磋棋艺,故此为兄想替阮秋讨个假——”
被那个“替”字燃起些微怒火,燕枫冷笑道:“表兄是凭着什么身份呢?”
“现在或许还称不上什么身份,但未来就难说了。”
燕青阳低笑。
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中神情,燕枫毫无情绪的对阮秋道:“阿秋,你去不去?”
“去哪?”阮秋茫茫然的问。
“人家邀你今晚赏月呢!”燕枫笑道。
“不去。”阮秋摇头。
赏什么月?她宁愿待在书房里看主子和师父下棋。
“为什么不去?”燕青阳急了。他是真的有要事要说。
“为什么?”阮秋看向他,“没有为什么啊。”就是不想去嘛!
“去吧。”燕枫突然开口,“今晚跟表兄赏月去,你总不能一天到晚尽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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