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流像是空气般消失,不见人影,也找不到尸体。
“清流!你到底在哪里?”蔚云几乎语带哭音。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
她虚脱地提着沉重脚步,双肩松垮,身躯摇摇欲坠,步履维艰。曲径小路尽是石子乱草,滞碍难行,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名门闺秀,两个多月来在这山区谷底间,吃尽了苦头。
“刘姑娘,天色已暗,不如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找。”见她疲惫的模样,上官君骅这话说了不下几十次,蔚云始终无动于衷。
这两个多月来,他们翻遍谷底每一寸土地,踏平每一株乱草,就是找不到钟清流。每天天亮带署希望出发,到了晚上又失望而回。他们不想与钟清流的手下碰面,平添麻烦,所以将就着住在谷底一间废弃的简陋小茅屋里,远离尘世,就这样,这对养尊处优的公子姑娘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度过了两个多月,完全与世隔绝。
“再不回去,山区要有什么虫蛇野兽,很危险的。”上官君骅不得不使出吓人的招数。她根本就撑不下去了,为什么还这么固执?
每天他都要用尽办法劝她回去。她的健康状况原本就差,再这样天天折腾白己,迟早会累垮。上官君骅苦口婆心劝了又劝,俨然一副保母姿态。
蔚云吁了口气,神色颓然地宣告放弃,答应回去。
简陋的小茅屋里,家具粗糙又少的可怜,但他们谁也没嫌过。难得两个官宦子弟,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钟清流,甘于枕石漱流,在这荒僻谷底过了两个多月。钟渍流在他们心中微妙而暧昧的重要性,不言自喻。
“我们还是离开吧!”蔚云颓丧地坐了下来,破旧的木椅发出嘎吱声。
“你确定放弃?”上官君骅体贴地为她倒了杯水。他老早就想放弃了,只是见到她一头栽进了希望的漩涡,不忍心拉她一把,干脆陪她一起沉沦。
“这么久了还找不到人,傻瓜也该知道要放弃。”蔚云苦笑道:“你一直不忍心破坏我的美梦对吧?”她叹了口气:“跟着我住在这不见人烟的谷底,也真的难为你了,我想明早就离开好吗?”
她露出了两个月多来首次的笑容,虽然苦涩,总比之前的凄楚心酸要好上许多。上官君骅欣慰地想。能同她住在这世外桃源,共迎晨昏,相持相依,他其实非常乐意;只是离开这里后,若她能在未来生活中列有他的一席之地,考虑他们的可能性,他会穷尽自己一生,同她分享喜乐,分担哀愁,生死与共。
“当然好,我可以先送你回苏州,再回汴京。”顺便提亲,上官君骅在心里盘算着。
“你离家已久,还是早点回去,不要再耽搁的好。苏州我自己可以回去。”蔚云婉拒他的好意。
“如果你不能平安到家,这辈子我会永远寝食难安。你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多少有些责任,如今你连让我补尝的机会也不给?”上官君骅这话,合情合理,谁听了都难拒绝。
蔚云拗不过他,只得允许他随行。近日来他对她的好已是不容怀疑,这本是当初她日思夜盼的结果,不是?只是,今非昔比,她早已不值得他如此对待,想拒绝他,她就必须做些什么。
她悄悄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临走前,我想为清流做最后一件事,你能帮我这个忙吗?”蔚云的视线垂落地面。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上官君骅语气坚定。
“我要为清流立个碑,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上官君骅稍稍动摇了。
“上头题的字是……”
这回,上官君骅只是默默地听着她说话,却连搭腔的意思都没有了。蔚云要他做这件事,意指,他已彻底被排除在她的生命之外。
终于,他还是艰难的点点头,沉默地开始他的工作。
他们沐浴在月光下,彻夜忙完了一切,将近天明时才休息。
上官君骅瘫痪在稻草堆积的地板上,遥望躺在破床上背对着他的窈窕身躯,神情恋慕却忧伤。他觉得刚刚立了那块碑,顺手也葬送了自己的情感。
天一亮,他们踏上返回红尘俗世的路途。
临走时他们什么也没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他们空手而来,自然也空手而去。
可惜悲伤的回忆并没有随着新坟而埋葬,他们无奈的将之一起带走,一辈子如影随形,终身难忘。
阳光依然耀眼夺目。小茅屋旁那块刚立好的石碑挺立着,面对山崖的方向,新题上的字迹潇洒且苍劲有力,被阳光照得鲜活,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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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君骅
刘蔚云
古色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