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蹉跎因缘,今日才寻得真因。拓跋朔的眼睛不觉有些湿润。
“皇上,奴才回来了。”秦三快步进门。
拓跋朔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问道:“事情可顺利?”
“回皇上,奴才已将谕旨传下,那些人一听升了官,都高兴得不得了,个个都忙不迭地谢恩呢!”
“很好。”拓跋朔放下心来。他觉得胸口有些难受,于是咳嗽了两声,感到喉口有些发甜,他并没太在意,却听得秦三失声叫道:“皇上,血!”
拓跋朔定眼一看,果然在床单上有着点点血花,而且呈现黑色,他心中一凉。
“皇上,您……”看见拓跋朔咳血,秦三不知所措。
拓跋朔并不回答,只望着上面雕龙画凤的藻井出神,他心里清楚这些黑血意味着他虽耗尽了内力,却仍未能将毒完全逼尽。换句话说,自己的生命已走到尽头了。
江山如梦,富贵随云,真要抛开这一切了,心里倒异常的轻松和平静。只有一点不舍,那就是云若,这十五年来,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刚想通一切,想与她重新开始,命运却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不甘心更不舍得就这样离她而去。于是,他说:“朕想回宫。”
“可是皇上,您的身体……”
“朕想见皇后。”要快些回去呵!否则,有些话怕再也没机会对她说了。
“那奴才去请娘娘来此。”
“朕怕来不及了。”
“皇上,臣就是立刻下诏回宫,这大队人马要动身也得费上几天,这路途之遥,怎么也得十多天才能回京。”
“那就让大队人马在后面以常速跟着,你带几个侍卫,咱们轻装简从,日夜兼程,这样要几天?”
“最多五天。”
“好,朕就和上天争五天。你快去准备,今天就出发。”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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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月夜,几个人骑着马,护送着一辆马车飞驰在寂静的路上,路上不多的几个行人都纷纷闪躲。谁也不会想到,这马车载着的竟是一个病危的皇帝,他如同平凡人一样想在所爱的人怀中完成落叶归根的心愿。
车中的拓跋朔早已昏迷不醒,苍白如纸的脸孔不含一点血色,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证明着他生命的存在。此时的他,就像一盏快熬干油的灯,已无法抗拒油竭灯枯的命运。但为着一个回家的心愿,他仍用尽身体里最后一点点力量,与命运作着艰难的斗争。
终于,仿佛他的执着感动了上天,奇迹般的,他只用了四天便赶回了京城。在到达城门的时候,他忽然苏醒,但不发一言,仿佛是要留着气力,与爱人话别。
灰沉沉的天空下面,马车驶进了皇宫。拓跋朔却又一次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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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龙榻上苍白的面容,云若的泪已再也止不住。如数十天前去看他的情形一样,他正沉沉地睡着。一样的清俊面容,一样的刚毅轮廓,所不同的,是她的心情,生怕他从此长睡不醒。
自欺欺人地,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徒劳地想与死神争夺他的生命,任凭泪水在玉颊上恣意横流,她也不敢松手去擦,仿佛她一松手,他就会永远地离她而去。
虽然她对他没有爱,但却有着深深的感激。她感激他的深情、他的关怀,最重要的是他给了她一个家。虽然这个家有缺陷,可它毕竟为她遮风挡雨十五年。一下子,真的要失去他,就等于是失去这个家了!云若心中一酸,泪水如走珠般奔涌而下,落在他的手上。
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拓跋朔终于醒来。
“父王!”一直站在床边沉默不语的未央叫了出来。
勉强地对未央一笑,拓跋朔得偿心愿地看着云若:“终于见着你了。”
云若含泪点点头。
“父王,你好些了吗?”未央焦急地问。
“未央。”拓跋朔眷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正色道,“一国之君的责任,你可清楚?”
“请父王放心,儿臣铭记于心。”未央终于忍不住泪下。
“好,别哭了。你先下去吧,父王有话与母后说。”
“是,父王。”未央有些不情愿地向门外走去。
拓跋朔盯着未央的背影,目光中有着不舍:“等等,未央。”他忽然开口。
“父王?”来央转过身来,眼圈红红的。
“要好好孝顺你母后。”拓跋朔的眼神很复杂。
未央怔了一下,便随即点头:“儿臣会的。”
“那就好。”拓跋朔对未央赞许地一笑。未央神色郑重地点点头,走出门去。反手握住云若的纤手,拓跋朔凝望着她的泪眼:“我又让你哭了。”云若无语,只默默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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